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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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 盗光（第1页）

情丝嫩芽在无相傀儡万具枯骨与冰冷金属的躯干上无声摇曳。鹅黄的叶芽在污浊的风中舒展，细弱的绒毛覆盖着近乎透明的茎秆，如同给这尊代表绝对秩序的金属巨人披上了一层诡异而脆弱的纱衣。傀儡巨大的身躯在嫩芽缠绕中剧烈痉挛，光滑面甲上的裂痕蛛网般蔓延，倒映着下方崩塌的冰峰与灰暗天幕，景象扭曲破碎，发出混乱的金属摩擦嘶鸣。

冰魄洞天入口，玄冰凝结的地面残留着暗褐色的血痕。齐不语横抱着苏半夏冰冷的残躯，玄衣破碎，墨发低垂，缠绕周身的暗金锁链流淌着死寂的光。他如同一尊亘古的墓碑，矗立在绝望的风口。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穿透洞天入口巨大的冰棱，穿透混乱的风雪，冰冷地、死寂地锁定了苍穹之上痉挛的无相傀儡，以及……那万具枯骨拼凑的躯干深处，左臂肩甲撕裂处显露的、那半截戴着断裂星辰泪晶戒指的残骸。

冷月的身影，孤悬于崩塌冰峰之巅。素白的衣袂在污浊罡风中纹丝不动，如同最冷的冰雕。她仰望着苍穹，那双比昆仑玄冰更寒的眼眸深处，清晰地倒映着那半截残骸，倒映着那枚断裂的、与她指尖所戴一模一样的星辰泪晶戒指。师兄玄诚子陨落于三千年前九幽寒渊，尸骨无存……竟在此处，以如此亵渎的方式，成为这秩序傀儡的一块砖石！

“师兄……”一个极其轻微、几乎被风雪吞没的颤音，从她冰冷的唇间逸出。指尖那枚完整的星辰泪晶戒指，骤然爆发出刺骨的寒意，将她素白的手指都覆上了一层薄霜。那寒意并非针对外界，而是源自灵魂深处被撕裂的、冻结了三千年的伤口。

痛？不。是比痛更深的虚无，一种确认了最坏结果的……死寂。

她缓缓低头，目光落在自己指尖那枚冰冷的戒指上。戒指内圈，一行以神识铭刻、微小到几乎不可见的古篆字迹，在寒光中隐约浮现：【长夜无尽，唯心灯不灭——玄诚子赠师妹冷月】。这是师兄当年送她此戒时留下的印记，曾是她漫长寒修岁月中唯一一丝慰藉的微光。

长夜无尽……唯心灯不灭？

冷月的目光，缓缓抬起，再次投向苍穹。这一次，不再局限于那无相傀儡和师兄的残骸，而是穿透了翻滚的灰霾，穿透了无相傀儡挣扎造成的混乱能量风暴，投向那更浩瀚、更冰冷、更令人窒息的……三界光源！

那是维系诸天运转的光之本源法则网络！

它无处不在，却又无形无质。在修士的神念感知中，在通晓光之本源的大能眼中，它如同覆盖整个宇宙的、由无数璀璨光丝编织成的恢弘巨网！日月经天，星辰璀璨，凡俗灯火，修士灵光，草木光合，乃至生灵眼眸中反射的神采……一切光的诞生、流转、湮灭，皆在这张光网的法则约束与滋养之下！

它本是生命与秩序的象征，是驱逐黑暗的伟力。然而此刻，在冷月那双洞悉法则本源、更被昆仑万载寒寂淬炼过的眼眸中，这张恢弘的光网，却呈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本质！

冰冷！绝对的冰冷！

那些流淌着温暖阳光、璀璨星辉、柔和月华的光之法则丝线，其核心深处，并非生机与温暖，而是一种精密到极致、也冰冷到极致的……秩序枷锁！它如同无形的镣铐，禁锢着光应有的“自由”与“温度”，将其强行纳入预设的轨道，成为维系这尊无相傀儡所代表的、绝对秩序的……养料与工具！

这光，是牢笼！是枷锁！是伪善的面纱下，掩盖着冰冷秩序的……囚笼之光！

师兄的戒指在指尖散发着刺骨的寒。那句“唯心灯不灭”在识海中冰冷地回响。心灯？在这被秩序枷锁禁锢、被无相傀儡操控的光源之下，所谓心灯，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萤火，随时会被这冰冷的囚笼之光吞噬、同化、熄灭！

一个念头，如同冰层下蛰伏万载的毒龙，在冷月死寂的心湖深处，缓缓抬起了狰狞的头颅。

斩了它！

斩断这三界光源！将这冰冷秩序的囚笼……彻底打破！让真正的、未被枷锁禁锢的……黑暗降临！

这念头本身，就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疯狂与亵渎！斩断光源，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日月无光，星辰熄灭，万物陷入永恒的、绝对的黑暗！意味着法则崩坏，秩序瓦解，世界滑向未知的深渊！这是比无相傀儡更彻底的……灭世之举！

然而，在冷月那双倒映着冰冷光网的寒眸深处，却没有任何犹豫，只有一片……冻结了所有情感的、绝对的平静。师兄的残骸在傀儡躯干中腐朽，苏半夏的残躯在玄冰上冷却，齐不语怀抱死寂如同墓碑……这被秩序操控的光明世界，早已是一片更深的、更绝望的坟场。

与其在这冰冷的囚笼之光下苟延残喘，不如……让真正的黑暗降临！在至暗的深渊里，或许……才能窥见一丝挣脱枷锁、焚毁这腐朽秩序的……真火之种！

“剑来。”

冷月冰冷的唇瓣微动，声音轻得如同冰屑滑落。

“铮——！”

一声清越到穿透九霄、仿佛能斩断时空的剑鸣，骤然在她身侧响起！

并非实质的剑器出鞘，而是她自身那柄以昆仑万载寒魄与寂灭剑意淬炼的——本命心剑“玄冥”的投影！一道纯粹到极致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幽蓝剑光，凭空凝聚在她并拢的食中二指指尖！剑光吞吐不定，散发着令空间都为之凝结的恐怖寒意，剑锋所指，连光线都仿佛被冻结、吞噬！

她缓缓抬起手臂，指尖那道幽蓝的玄冥剑光，遥遥指向苍穹深处，那无形却无处不在的、恢弘冰冷的三界光网！

没有惊天动地的蓄势，没有毁天灭地的宣言。

只有一种……极致的专注，与冻结万物的决绝。

下一刻，冷月的身影动了。

她并非冲向苍穹，而是如同融化般，瞬间消失于崩塌的冰峰之巅！原地只留下一缕被剑意瞬间冻结的、凝滞不动的寒风。

再出现时，她的身影已然悬停于九天罡风层之上，距离那恢弘光网的法则层面，仅有咫尺之遥！素白的身影在浩瀚无垠的光之法则巨网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然而，她指尖那道幽蓝的玄冥剑光，却散发着一种足以刺穿宇宙的锋芒！

“断。”

一声清叱，如同冰玉碎裂，带着不容置疑的法则之力。

冷月并拢的双指，对着眼前那流淌着璀璨星辉、看似温暖实则冰冷的光之法则主脉，轻轻一划！

“嗤——！”

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幽蓝细线，随着她指尖的划动，无声无息地没入那恢弘的光网之中。

没有爆炸，没有强光。

只有一种……存在被强行剥离、被永恒冰封、被彻底斩断的奇异声响——如同支撑天地的光之脊梁，在绝对零度下瞬间崩断！

被玄冥剑光划过的那一段光之法则主脉，如同被投入了宇宙中最寒冷的归墟！流淌的璀璨星辉瞬间凝固、黯淡、失去所有光泽！构成其存在的法则结构，在极致的冰封与寂灭剑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随即“咔嚓”一声，寸寸断裂、湮灭！如同被斩断的琴弦，瞬间失去了所有活力与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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