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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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盗影术（第1页）

溶洞的死寂，被苏半夏泣血的悲鸣撕开一道口子，旋即又被更沉重的虚无吞噬。无字碑裂缝中流淌的金色血泪，发出细微的“汩汩”声，如同这方天地最后的、微弱的心跳。翻涌的金色血泊倒映着悬浮于虚无中的身影——齐不语。

他静立着，布袍依旧洗得发白，身形却已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透明。仿佛最脆弱的琉璃，随时会消散在风中。而遍布这琉璃般身躯的，是无数道纵横交错、深可见“骨”的裂痕。这些裂痕并非新伤，边缘呈现出历经岁月侵蚀的暗沉色泽，如同干涸万载的河床，深深嵌入他的存在本身。雷火灼烧的焦黑纹路，玄冰冻结的霜白印记，罡风撕裂的锯齿状豁口，污秽侵蚀的腐败斑点…甚至还有几道极其细微、却散发着苏半夏刻骨铭心气息的焚魂白焰灼痕，以及墨线牢笼法则禁锢留下的、如同被巨蟒缠绕过的深深勒痕！

每一条裂痕，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一段被强行抹去的历史，一场被悄然化解的杀劫，一次以神躯为盾、替他人承受的湮灭之痛。它们共同构成了这具即将崩碎的神躯上，最悲怆、最沉重的墓志铭。

苏半夏紧握着那柄混沌暗金流淌、泣血金柄的终焉之刃，刃尖因剧烈的颤抖而在虚空中划出细微的涟漪。她的目光死死钉在齐不语心口位置——那里，一道最深、最暗沉、几乎贯穿了整个胸膛的恐怖裂痕，如同狰狞的蜈蚣，盘踞在生命的核心。那是替她挡下最初天道抹杀意志时留下的贯穿伤！是她那句泣血悲鸣“原来最深的算计，是不要命地护短”最残酷的注脚！

泪水模糊了视线，巨大的悲伤与无力的愤怒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将她淹没。终焉之刃在手，斩断了因果茧，逼退了天道化身，却似乎无法挽回眼前这具正在走向彻底崩解的躯壳。她能感觉到，齐不语神躯上那些沉寂的裂痕深处，属于天道的冰冷秩序之力并未完全消散，它们如同跗骨之蛆，正贪婪地吮吸着他最后残存的本源，加速着这消亡的过程。这是剥离茧丝后的反噬，是天道对“口粮”失控的最终清算！

“师父…撑住…”苏半夏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绝望的哀求。她试图催动终焉之刃的力量，那混沌的暗金光芒再次亮起，试图去修补、去稳定齐不语那遍布裂痕的神躯。然而，当刃锋散发出的、蕴含着“名”之锋芒与破灭道韵的气息靠近时，齐不语透明的身体猛地一阵剧烈波动！神躯上的裂痕如同受到刺激的毒蛇，瞬间亮起暗沉的金芒，一股强大冰冷的反震之力狠狠撞向终焉之刃！

嗡！

苏半夏闷哼一声，虎口崩裂，终焉之刃险些脱手！那反震之力中蕴含的，是天道秩序最核心的抹杀意志，与齐不语神躯内残留的、作为“口粮”烙印的本源法则同源！终焉之刃能斩断外部的枷锁，却无法在不伤及他根本的情况下，清除这早已与他存在融为一体的“毒”！

“没用的…”齐不语的声音直接在苏半夏识海中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行至生命尽头的疲惫，“茧丝已断…烙印反噬…是宿命…也是…解脱…”他的目光，越过苏半夏颤抖的肩膀，落在她身后不远处。

苏半夏猛地回头！

冷月！

她依旧倒在冰冷的骨粉地上，残破的身躯如同被风暴蹂躏过的枯枝。石化的左臂沉重冰冷，焦黑的右臂残肢无力地垂落。但此刻，她竟不知何时，再次挣扎着睁开了仅存的右眼！眼中没有焦距，瞳孔因为剧痛和失血而微微涣散，但深处，却燃烧着一簇微弱却无比执拗的火焰！

她的身体在轻微地痉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腑的剧痛，嘴角不断溢出带着冰晶碎块的鲜血。显然，刚才强行支撑意志之刃斩开抹杀之力，以及最后以血刻“苏”引动石碑泣血，已经彻底榨干了她最后一丝潜力，将她推向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然而，她的目光，却穿透了自身的痛苦与濒死，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锁定在悬浮于虚无中的齐不语身上！锁定在他神躯上那密密麻麻、代表着无数次替她们挡劫的裂痕之上！

尤其是…当她看到齐不语心口那道最深、最狰狞的贯穿裂痕时…

冷月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被无形的钢针狠狠刺中！

一股无法言喻的、混合着冰冷暴怒与焚心剧痛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她强行维持的清醒！一幕被尘封、被扭曲、几乎遗忘的画面，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封印，在她濒临崩溃的识海中轰然炸开！

（记忆碎片：刺骨寒风卷着鹅毛大雪，抽打在脸上如同刀割。倒悬昆仑万丈冰崖的边缘，一个襁褓在雪地里发出微弱的啼哭。年轻的冷月（或许那时还不是这个名字）跌跌撞撞地扑过去，想抱起那小小的生命。就在这时，苍穹撕裂！一道纯粹由冰冷秩序凝聚的、散发着抹杀意志的暗金光矛，无视空间，如同审判之枪，狠狠刺向襁褓中的婴儿！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年轻的她发出绝望的尖叫，不顾一切地扑向婴儿，试图用身体去挡！就在光矛即将洞穿她后背的刹那——一道沉默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前！布袍猎猎！那身影没有任何防御的动作，只是用自己的胸膛，硬生生迎向了那毁灭的光矛！噗嗤！光矛透体而过！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溅了她满脸！她看到那张熟悉的、总是沉默的侧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看到他心口处炸开一个巨大的、前后透亮的血洞！看到他身体剧震，却依旧死死钉在原地，如同不倒的山岳，将她和襁褓牢牢护在身后！光矛蕴含的抹杀意志在他体内疯狂肆虐，伤口边缘迅速泛起法则侵蚀的暗金色泽…他低头，看了她一眼，沾血的嘴角似乎想扯出一个安抚的弧度，却最终无力地垂下…风雪中，只留下他沉重压抑的闷哼，和她撕心裂肺的哭喊…）

“呃…啊——！！！”

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沙哑到极致的嘶吼，猛地从冷月喉咙深处爆发出来！她残破的身体剧烈地弓起，又重重砸落！仅存的右眼瞬间布满血丝，瞳孔因为巨大的痛苦和记忆冲击而急剧收缩、放大！鲜血如同小溪般从她的七窍中狂涌而出！

不是此刻的伤！是那道被尘封的、心口贯穿的记忆！是当年在倒悬昆仑雪崖之上，他替襁褓中的她和那个婴儿（齐不语？）挡下必死抹杀之矛的记忆！原来…原来那道最深的心口裂痕…竟是为了她！为了她和那个婴儿！

所有的线索瞬间贯通！

首座提及的“钥匙”与“毒药”的血脉…

雪夜遗弃的真相…

婴儿被种下的道种…

以及此刻…他神躯上那累累的、替她们挡劫的旧伤…

“嗬…嗬…”冷月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如同吞咽着烧红的炭块。巨大的悲伤、无边的愤怒、刻骨的悔恨，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破碎的识海！比身体的伤痛更痛万倍！

她看着齐不语那即将彻底崩解的透明神躯，看着那心口狰狞的旧伤，沾满血污的脸上，那如同万载寒冰般凝固的表情彻底碎裂！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在她濒死的眼中轰然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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