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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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香噬心牢（第1页）

幽冥深处，忘川之畔。

河滩的冰冷淤泥如同亿万根淬了寒毒的钢针，反复刺扎着齐不语残存的意识。他侧躺在粘腻的污秽中，右眼那道裂痕已然扩张成狰狞的深渊，淡金色的本源光点如同决堤的星河，无声地、持续地向外奔涌、消散。每一次光点的流逝，都带走他一分存在于此世的锚点，意识在无边的冰冷和破碎的剧痛中沉浮，仿佛随时会被这死亡之河彻底卷走。

几尺之外，苏半夏的身体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蜷缩着。她心口那个贯穿的焦黑孔洞边缘，暗紫金色的法则余火如同跗骨之蛆，仍在微弱地舔舐、侵蚀，每一次微不可察的抽搐，都昭示着生命正从那残破的躯壳中飞速流逝。她呼吸微弱得几乎断绝，如同风中残烛，只有眉宇间那凝固的、混合着嘲讽与释然的最后一抹弧度，证明她曾存在。

冷月跪坐在两人之间的淤泥里。

素白的衣裙早已被忘川的污浊和暗红的血渍浸透，紧贴着她单薄的身体，勾勒出嶙峋的骨痕。她低垂着头，湿透的长发黏在苍白如纸的脸颊上，遮住了空洞的眼眸。她的身体没有任何动作，如同被遗弃在河滩上的一尊残破冰雕，唯有紧握在右手的那柄通体晶莹的冰剑，剑尖深深插入身下的淤泥，支撑着她没有彻底倒下。

剑身依旧散发着微弱的、纯净的寒气，无声地抵抗着周围翻滚的灰雾和忘川死气的侵蚀。这是她仅存的、源自本能的最后一道屏障。

齐不语的意识在黑暗的边缘挣扎。透过右眼裂痕涌出的光点洪流，他能“看”到，那源自苏半夏篡改药典、污染法则之链引发的暗紫金色法则风暴，正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在九霄大陆的天道规则层面疯狂炸响！天律盟气运暴跌的反噬，如同无形的重锤，正循着他们留在幽冥的痕迹，跨越阴阳，朝着这片死寂的河滩，疯狂砸来！

更可怕的是，这片幽冥死域本身！苏半夏“盗名”引发的法则混乱，如同在油锅里滴入了冷水，瞬间激怒了这沉睡的死亡疆域！灰雾深处，无数难以名状的巨大阴影正从永恒的沉眠中被惊醒，发出低沉、贪婪、令人灵魂冻结的嘶鸣！它们嗅到了法则风暴的余波，嗅到了垂死者逸散的本源气息，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正朝着这片小小的河滩，无声地聚拢！

无处可逃。生机断绝。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齐不语残存的意识。他拼尽全力，试图调动最后一丝窃道之力，哪怕只是撕裂一道通往未知乱流的缝隙。然而，右眼裂痕中奔涌的光点洪流骤然加剧！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大脑！他猛地一颤，一口混杂着淡金光点的污血从嘴角溢出，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气，彻底瘫软下去。

完了……

意识滑向黑暗的最后瞬间，他涣散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身旁如同冰雕般的冷月，扫过她手中那柄插在淤泥里、散发着微弱寒气的冰剑。

掩盖……行踪……

一个模糊的、近乎本能的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在他即将熄灭的识海中闪过。他张了张嘴，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到不成调的气音，微弱得如同蚊蚋振翅：

“香……掩盖……气味……追……”

声音飘散在忘川冰冷的河风中，几不可闻。

然而，就在这破碎音节落下的瞬间——

跪坐在淤泥中的冷月，身体极其细微地……颤动了一下！

不是意识的回应。她空洞的眼眸依旧被湿发遮挡，倒映着身下污浊的泥泞。但她的身体，那具被孟婆汤洗刷得空无一物的躯壳，那烙印在战斗本能最深处、对“指令”和“威胁”的应激反应，被触发了！

掩盖行踪？掩盖什么？如何掩盖？

没有思考。只有纯粹的本能驱动。

她低垂的头颅缓缓抬起。湿漉漉的发丝滑落，露出那双空洞得如同万载玄冰的眼眸。眼眸深处，没有波澜，没有焦距，只有一片纯粹的、冰冷的茫然。她的视线穿透了翻滚的灰雾，穿透了忘川的浊流，穿透了幽冥与天界的重重壁垒，如同最精密的猎杀器械，瞬间锁定了……九天之上，一处流淌着七彩霞光、弥漫着醉人芬芳的所在——百花仙子的琼香苑！

目标锁定。

掩盖行踪……需要最浓烈、最霸道、能彻底覆盖一切气息的……气味！

冷月那插入淤泥的冰剑，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嗡鸣！支撑着她身体的剑身，骤然爆发出最后一股惨烈的、决绝的冰寒之气！

嗤——！

寒气瞬间包裹住她的全身！她如同离弦的冰箭，又似一道被强行撕开的、通往天界的空间裂痕，整个人化作一道惨白刺目的流光，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法则的阻隔，朝着锁定的目标，冲天而起！

她身后，那柄支撑她的冰剑，在爆发出最后力量后，发出一声清脆的哀鸣，寸寸碎裂，化作点点冰晶，消散在忘川污浊的空气中。

九天之上，瑶池之畔，琼香苑。

这里是天界最绚烂的角落，远离冰冷的秩序与杀伐。奇花异卉铺满仙山玉阶，流霞化作七彩的溪涧在花丛间潺潺流淌。空气里弥漫着千百万种仙葩异草混合而成的、令人心神俱醉的馥郁芬芳，吸一口仿佛就能涤尽尘世所有烦恼。仙娥们身着薄如蝉翼的霓裳，在花间翩跹起舞，笑声如同碎玉落盘，清脆悦耳。

苑心，一株高达百丈、通体如同七彩琉璃雕琢而成的“九转天心兰”静静绽放。巨大的花瓣层层叠叠，流淌着梦幻般的光泽，花心深处，一点鹅黄色的、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的蕊心，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能安抚神魂、令人沉醉忘忧的奇异馨香。这香气，正是琼香苑万千芬芳的源头，也是百花仙子性命交修的本命仙根所在。

百花仙子斜倚在花树下的一方暖玉榻上。她容颜绝丽，气质雍容，身着由亿万片新鲜花瓣织就的华美仙裳。此刻，她正慵懒地闭着双眸，纤纤玉指无意识地捻动着腕上一串由朝露凝成的珠链，享受着这永恒宁静的芬芳。琼香苑，是她以心血浇灌、隔绝外界纷扰的净土，是她神魂的港湾。

突然——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到极致的锋锐气息，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寒风，毫无征兆地撕裂了琼香苑上空流淌的七彩霞光！整个苑囿内弥漫的醉人芬芳瞬间被一股刺骨的寒意冻结、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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