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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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节（第3页）

&esp;&esp;咕噜噜大口灌下茶饮，黑脸书生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甚粗豪：“怕甚！只要华将军还活着，当初，华家军不也是他从无到有，一步步拉出来的？廉颇八十能杀敌，何况华将军还不到四十岁，头发尚青，膝下更有个十二从军，战必胜的麒麟儿，今年才二十一岁，堪称后继有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esp;&esp;店家来问要不要续茶，正好听到他们在谈论华将军。

&esp;&esp;要说别的什么之乎者也，店家也不懂。说华将军，则大周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esp;&esp;店家为他们续上茶，插嘴：“哎呦，这位郎君说得是。只要华将军还在，我们啊，心里就安定。这贬官有什么要紧？贬了，还能再当嘛！我可见过很多当官的，被贬，失魂落魄地经过这，喝我一碗茶。过一二年，又风风光光地回城里，又喝我一碗茶。”

&esp;&esp;白面书生饮下茶水，恨道：“唉，连卖茶的，也知道，将军在，心安定。满朝诸公，却大半是软骨头。当日朝堂上争得个乌烟瘴气，那情形，都传遍了玉京。”

&esp;&esp;“我当时在玉京，听说，大官人们，有说北伐劳民伤财，何不安稳守住江南的。有说，牺牲一个华武兴，就能安抚狄人，甚至能换回皇室宗亲，何不作此决意呢？甚至，有劝官家向狄人称臣的。笑话，前二帝被掳走，已经何等耻辱！大周的汉家天子，若再奴颜屈膝，向狄人称臣，何异于当年牵羊之耻！”

&esp;&esp;“黄宰相意欲冤杀华将军，大半文臣，我看却都是默认的！当日里，韩指挥使、林宰相等，势单力孤，若非‘太乙观’的道人，当众摆卦，言说杀将军不详，说服了信道的官家、部分大臣，今日还不知如何呢！诸公满腹经纶，却昏昏然，尚不如羽士们清明！”

&esp;&esp;茶水激动了头脑，他愈说愈怒，竟慷慨站起，横眉怒目。

&esp;&esp;黑面书生连忙拉扯同伴，忙嘘了一声：“冷静，冷静！须知祸从口出！”他附耳，压低声音：“陆兄，因此事，韩指挥被逼得脱袍交兵，紧闭在家中；林宰相摘了紫袍，被贬琼州岛。有多少当日跪求官家的各部青年官吏，更被黄党诬陷下狱啊！如今，玉京之中，正大肆搜捕当日万姓血书的带头人、为华家请免的读书人。你我避祸临江府，更应该谨言慎行！”

&esp;&esp;见茶摊的其他人也频频看他们，二书生付了茶钱，便赶忙离开了。

&esp;&esp;二人走后，茶摊里一时默默。

&esp;&esp;一商人说了句：“书生激昂。”但又何尝有错呢？

&esp;&esp;店家也叹了口气，只转了一圈，拱拱手：“今日都是熟客，书生们也为的是不平，大家伙都管住嘴巴！”

&esp;&esp;人们忙说：“使得，使得！”

&esp;&esp;一个石匠擦了擦嘴角，拿起工具，便要走。

&esp;&esp;店家收了他递过来的茶钱，笑道：“今日又有什么活？平时你都要坐半个时辰的。”

&esp;&esp;石匠笑了笑，神秘道：“是咧，接了个大活！”

&esp;&esp;过了一会，又来两个官差，颐指气使地白要了两碗茶水。

&esp;&esp;店家忍气吞声，赔笑：“差爷是路过这里？”

&esp;&esp;官差一屁股坐下，倒尽茶水：“不，我们就是到这来贴榜的。说是玉京发来的海捕文书，要捉拿一女子。你这人来人往的，也贴一张！”

&esp;&esp;便直接在杏花树上糊了一张画，画了个淡淡眉毛、细长眼睛，圆圆的樱桃嘴儿，耳垂下坠，面庞大得占了半幅画，白胖得像个饼子，头上还顶了两个树枝似的角。

&esp;&esp;但这通缉令的画像旁，既无姓名，也无具体的年龄、籍贯，只写个性别，简单地说了此女的外貌，大约是长角、肤白、高挑，红裙。称这是刺杀狄国王子的妖女，若能缉拿，赏金二十万。若能提供线索，亦有白银二十两。

&esp;&esp;官差向四面的茶客喝道：“除此外，还有口谕，民间不得私自建造庙宇，供奉甚么‘龙女娘娘’！若有发现，一律捣毁，建造者皆狱！”

&esp;&esp;例行公事完毕，他们也不太在意，又卷着画像，往杏花村里张贴宣告去了。当然，茶钱是不曾付一枚的。

&esp;&esp;等官差走了，茶客们也都知道，这通缉的，必然是法场上驱逐天狗，救下将军的红衣龙女——这七八日，连杂剧都演起来了！

&esp;&esp;便议论，都说：“好荒唐。自古来有通缉人犯的，哪有通缉鬼神的？”

&esp;&esp;看见官差，行人也都不进来喝茶了。余下的茶客们喝得差不多了，谈论一阵，也纷纷散去。

&esp;&esp;店主见生意被搅，很是不乐，见到那张画像就来气，想撕了了事，又不敢。

&esp;&esp;正站在树前看着画像，忽然杏花簌簌而落，盖了他一脸。

&esp;&esp;花枝摇动，簇簇的浓淡云霞被拨开，高大的树上，显出一张雪般的脸庞儿。

&esp;&esp;一个年仅十五六岁的小娘子坐在树枝上，扶着树干，蓬松的漆黑发，挽作小小的双寰髻，只缠饰以珍珠发带。穿天青色的袄子，臂上缠着白纱帛，手里捏着一本书，荡着鹅黄的裙儿，一下一下晃着绣鞋。

&esp;&esp;那张比杏花淡洁的鹅蛋脸，原本线条柔和极了，庄严时当如少女观音，嗔笑时应如春波粼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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