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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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第3页）

&esp;&esp;停船之际，船夫欲言又止，看三位书生撩袍下船，背着铺盖，有说有笑的样子，他还是叫住了最客气的小郑：“三位，你们当真要在亭中过夜？”

&esp;&esp;小郑道：“没错。老丈你既与我们约定，明早来接我们就行。勿忘。”

&esp;&esp;“哎呀，后生，西林山上，不少墓葬。常有鬼魂出没。你们读书人‘远鬼神’，大多不信邪。但我亲眼看到过，半夜，鬼火……”

&esp;&esp;小郑笑道：“我们就是来寻鬼的。”

&esp;&esp;见他们执意如此，船夫摇摇头，不再多劝，载着琵琶女，划船离开。

&esp;&esp;三人漫步西林，毛毛雨渐停了，不曾湿襟袖。远眺湖光山色，近有古亭绿竹，老松茵草，大为可爱。

&esp;&esp;彭生与方生都感慨：“文章常伴湖光色。即使不入祖坟，葬在山光水色中，也足慰平生！来来来，取酒来，我们祭小玉！”

&esp;&esp;其实，他们并不信有鬼。

&esp;&esp;只是，作为文坛新秀，不来西林一趟，不说自己“偶逢卫女魂，邀为作新诗”，都不好拿出去吹嘘自己是才子。

&esp;&esp;虽然实际上绝大部分人也都不过是来亭中一坐，祭拜一下卫小玉墓。然，心知肚明归心知肚明，风雅样子总是要做的。反正睡过一夜，等回家去，描写怎么遇到卫女魂，那还不都是靠一支笔，一张嘴！

&esp;&esp;像那个姓王，装疯卖傻，搞得自己真遇到过女鬼似的，那才是下等玩法。

&esp;&esp;但他们来回找了一圈，走过竹林，寻过老松，甚至把整座小丘山都翻了一遍，却都没有找到卫小玉的坟墓。

&esp;&esp;其时天光已黯，黄昏日落，郁闷而返，坐在亭中，三人只得倒了酒，打算自己喝掉。

&esp;&esp;刚举杯，忽然，风雨作，松竹簌簌声。

&esp;&esp;风卷雨，扑入亭中。

&esp;&esp;山风凉，吹鼓袍袖。山雨冷，滴进碧酒，点出波纹荡。

&esp;&esp;“啊呀！”他们酒杯一歪，酒洒亭中，溅到了亭旁的一株兰草上。

&esp;&esp;方生可惜不已：“这酒是上好的女儿红，不想小玉尚未得饮，先送予山风野兰。”

&esp;&esp;“老彭，小郑，你们觉不觉得，越来越冷了。这风一刮，雨一吹，我穿了三层夹衣，尚觉寒意……”

&esp;&esp;彭生不以为意：“现在还不到三月。山脚下，又是湖边，又下雨吹风，就是冷一点。谁叫你衣服穿少了。”

&esp;&esp;但很快，天越来越黯，风雨愈作，松摇竹动。

&esp;&esp;小郑年少，耳目灵敏，他忽然听到伴随风雨而来，像是车马辚辚声。

&esp;&esp;附近少有人家，何况这只有车声，无有马鸣。

&esp;&esp;他神色微凝，对同伴“嘘”了一声：“你们听。”

&esp;&esp;轮滚滚，压绿茵。

&esp;&esp;随风伴雨，一个低柔婉转，吟哦般的女声，断断续续，又远而近，渐渐清晰：“春日桃柳，夏日荷；秋来桂子，冬来雪……”

&esp;&esp;风雨中，马车至。

&esp;&esp;这是一辆女眷喜欢的油壁车。整洁小巧，不失精致。

&esp;&esp;它缓缓驶来，却停在略远处的松柏下。

&esp;&esp;彭生性呆，见此，笑道：“莫非还有哪位女郎，与我们同祭小玉？”

&esp;&esp;那匹拉车的马儿抬首，嘶咴一声。

&esp;&esp;油壁车的车帘被慢慢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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