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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他绕到她身后:“跪下,换朕了。”
&esp;&esp;她问:“你要做什么?”他笑答:“投桃报李,当然是给你梳头。”她吃了一惊:“妾可不敢。”他已经自顾地捧起她头发:“上古之世,黄帝也作衣冠呢。”看着很像模像样的给她把头发分开来。
&esp;&esp;她问他:“陛下梳头是哪里学的?”他说:“朕有时候请安能看到太后梳妆,尤其年纪小的时候。”她于是“哦”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想问什么,茫然无措。
&esp;&esp;但还是给他抓住了端倪:“怎么?你原本在拈酸吃醋?”
&esp;&esp;她说:“妾不敢。”
&esp;&esp;就听见他轻声笑了一下,看铜镜里菱花影中。她的发髻看似扎得像模像样,但其实发丝底下是很勉强地用簪子犬牙交错地架住了。而且像女人出嫁后梳的样式。
&esp;&esp;她不觉语塞。最终勉强说:“好,陛下也是媲美三皇五帝的圣人了。”
&esp;&esp;“小娘子,你似乎在讽刺朕!”他伸手拧她的脸,嘴角弯了起来,牵她的手说,“陪朕去望仙台。”
&esp;&esp;顶着这么一头新奇的发髻,在行过内苑中时,自然引得苑中执事的少数宫人侧目,因怕皇帝怪罪,又纷纷退到看不见处。其实玄元殿并非完全被冷置下来。有时候素女夜里闭上眼睛,也能听到宫人劳作声音。就像她从前和他修炼时,也偶或地感到,帐帷后窸窣地响动,像有人在那里窥听。
&esp;&esp;皇帝倒很自在地仍牵着她,从容地往前踱步。望仙台往上爬,周围的宫殿就变矮了。原来玄元殿连着这么一个高阁。皇帝倚着髹了朱漆的柏木台柱,眺望远方,说:“这里是宫中唯一可以看到骊山的地方,尤其是秋冬雾气稀薄的时候。”
&esp;&esp;素女循着他指的方向看,远处那个影子,宛若一条龙伏卧在原上。忽然她听见皇帝开口问:“你去到过泰山吗?”
&esp;&esp;素女点头:“那里可是神灵之府,通天之处,焉能不往?”
&esp;&esp;李霁不觉捏紧她手,连忙问:“朕从来没去过。泰山是什么样子?”
&esp;&esp;素女笑了,这样子的陛下她也没见过,目光炯炯,神情向往,还有些许惆怅,端不似平时高高在上样子。其实泰山一点也不好,爬很泥泞的山路,乱石丛生,好容易到她们要供奉的神祀。天色已晚,很多女冠都累了,只有她们几个人在打扫。山上根本没有神仙,只有密林不知道在哪里嚎叫的野兽。神祀里的道像都蒙尘了,她用力地擦拭,外头的漆掉了下来,露出泥塑木胎,吓她一大跳——神仙果然不住在这里呀,不然怎么会连自己的塑像都不庇护呢?
&esp;&esp;但这些抱怨她都埋在心里,只道:“很高,很壮丽,人站在山上,看远处的村落都变得渺小了。”
&esp;&esp;“哦。”她听见他闭上眼睛,大抵在想象。
&esp;&esp;她沿着思绪怅然道:“真不知道神仙在什么地方呢……”
&esp;&esp;他猛地睁开眼睛,说:“你难道还想飞升当仙人不成?”
&esp;&esp;她一双杏眸里眼神幽幽,并不作答。
&esp;&esp;那种要失去她的焦虑重新涌上李霁心头,到底怎样能叫她成为一个真正的凡俗中的女人?衣冠已经易换了,她穿这身宫人服,不是也很秀丽,很清新吗?还有这满头妇人样式的发髻……
&esp;&esp;他不安地看了她一眼。秋风乍起,她的头发摇摇晃晃地拂动起来,木簪跌落,方才他胡乱安排、互相参差的发髻崩散开来,带着她满头的青丝往下坠,散落成绸缎一样的熠熠生光的乌黑流瀑。她惶急地拾起簪子:“哎呀,吹乱了,这个样子,真是失仪!”
&esp;&esp;把簪子拾起,正要戴上,李霁突然叩住她的手,将她抵在栏杆边上。她一惊,木簪滑落,咔哒一声撞到朱阑玉砌上,坠落台下枯黄摇荡的秋草里。
&esp;&esp;他垂头看她的样子并非温情,相反,有一点愠怒、焦躁。素女正想,他在对她哪一点不满呢,却已被他制住两颊,吻落下来,简直是在侵略她。在他长驱直入的蛮横里,口齿间蔓延开淡淡的血腥味道。她确信他的精神是在渐渐恢复。
&esp;&esp;过一会儿,他才放开她,好像平静很多了,眼色却浓重起来,呼吸愈发深沉,说:“和朕回寝宫……”
&esp;&esp;他想,她会这么固执地求仙,一定是因为她还没有完全领略人世间的欢爱有多好。
&esp;&esp;御医仍旧用无关痛痒的疾病搪塞着皇帝。她知道,他已经好很多了,羞怯地点了点头。他亲了她几下,又想起从前事,目光迫近她问:“不练吧?”
&esp;&esp;她轻轻地笑了:“陛下,我已经不是你的教习了。”
&esp;&esp;他放下心来,将她抱到榻上,俯身开始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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