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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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晚，用过餐后，那主人又请仙道去那竹屋，燃上了一炉香，继续昨夜的故事，仙道此时心意早乱，哪还有心情听故事，然而只有如此才可与那少年独处，他凝望那灯下的人影，心思几乎无法集中，那少年讲了半晌，他才渐渐将心收了回来，只听那少年道："……这等小事自然难流川不到，两人便救下了那冒失皇帝，回营后，自然是金银珠宝，加官进爵，成就了仙道称帝的第一步……"

"咦？"仙道不由吃惊，"那……那人不是要笑意江湖，自在人生的吗？"话出口已知不妙，这一来，那少年不就知道自己一直魂不守舍，根本没听他讲故事了吗？心中有些不安，偷眼向那少年瞟去，那少年却似乎并没听出来，只是喃喃，"……自在人生……也许他也想过，但……虎终究不是猫啊……"

仙道默然，心中不自主揣摩那同姓之人的夺人风采，想是那人虽有过隐世之意，但到底不是池中之物，然而在征战中得胜扬名，造就自己的一番霸业，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人生啊！而听那少年之意，那人却是轻而易举的做到了似的，那少年语气神情和那人似也颇有渊源，仙道不由有些酸意，同时却又对那人隐隐神往。

那少年继续讲着，仙道也不由得随着他的讲叙收敛心神，全神贯注起来……

流川和仙道两人救出了困在千军万马中的皇上，这一英勇过人的举动不仅为他俩赢来了金钱、地位，更得到了"勇者"的外号和三军的敬仰。

回营后的皇帝，感于两人的无畏，立刻封两人为将军，官及三品，趁着军心大振之时，任两人为先锋，大举反攻，两人本就技艺超群，勇猛过人，加上流川略施法术，用兵如神，此站不出半月便大获全胜，举国欢腾之时，皇上自然将这两名有救驾之功的爱将带了回来，不用说，又是一番封赏。

仙道由护城小卒平步青云一举成为护国大将军，却是毫无得意忘形之态，纵然面对帝王将相，满朝文武，也是应对得体，泰然自若。流川暗暗心惊，如此神态，若不是不将这些看在眼中，那便是虚怀若谷，无欲无求了，仙道当然不是那甘心隐世之人，野心之大，已是司马昭之心，只是那一干蠢物看不出而已，然而自己十数年前便承诺要助他一臂之力，更何况，此时两人相交已深，于情于理都不能就此罢手，只有助此人登上帝位，成就他一番野心。

流川此时也是官封二品，为仙道的副将。他本来不是这尘世中人，更无追名求利之心，得了这无数人窥视的名誉地位，却是不耐官场中种种人情套路，得罪了不少人不说，自己也是恨不得丢下这身外物，再和仙道一同回去，过那两袖清风但自由自在神仙般的日子，但每次看到仙道微笑的脸，却又压下了心中万般不愿，虽说是还人恩情，其实他自己也没发觉心中的依依不舍。

陪着这个人，帮助他完成梦想，流川是这么想的，那以后呢？他从来也没想过，也许根本就不愿去想，自己会陪伴他一生，当时的流川是这么以为的。

之后的两年间，仙道率军四处征战，凭借武力迫使邻国伏首称臣，以"不败"之名闻于天下。

其中虽有流川法术助阵，而他自身的文韬武略却终于渐渐显露出来，他头脑冷静，手段利落，敢作敢为，用兵时综观全局，每每有着游刃有余的气魄。他身边的人，包括流川，以及当初轻视或未曾轻视过他的人都开始明白他的不同常人之处。

"功高盖主，未必是吉兆啊！"有人私下议论纷纷，但皇帝对仙道却是宠信有加，这些话自然也就传不到他的耳中。

终于有一天，圣喻传来，皇家要招仙道为驸马，将圣上最喜爱的小公主许配他为妻，并封为"护国公"。

跪下一同听旨的流川，脸刷的一下白了。他明白，这是仙道成帝前的最后一步了，只要接了这旨，招为驸马，仙道离登基就只一步之遥，对已掌三军帅印的仙道而言，差的就只是名正言顺而已。

短短几句话，在流川听来似乎漫长的永远也没有尽头，没来由的彻骨寒意似乎也随之难以完结。

这是好事啊，对仙道而言，是最能一步达的的最大的喜事啊，拼命迫使自己这么想的流川，只觉得自己在不断下沉，脚下深不见底，是永远没有尽头的深渊……

"仙道大人，抗旨是死罪啊！"身旁众人的惊叫使流川清醒了过来，他吃惊的看到仙道站了起来，他想干什么？想抗旨不遵？流川猛的跳起来，拉住要往外走的仙道。

"你干什么？"

仙道回头，幽深的眼眸望住了他，流川一阵头昏目眩，手中却抓的更紧，"快接旨！"

仙道摇头，"这旨，我不能接！"

宣旨的太监有些焦急的望着他们，"仙道大人……"

流川咬牙，"不管什么理由，你接了再说！"

"流川……"仙道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又没说，只深深看着他，流川心中似乎很欢喜似乎又很难过，脑中千思万绪绞成一团，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话，心中闪过的是十六年前的初遇，后来的重逢，守城时的逍遥自在，征战时相护的身影……

……永远在我身边，与我一起把酒言欢，笑意人生，不知是何等的惬意呢，说这话时那明朗的笑容和面前深锁眉宇的面容渐渐重复，流川眼前一阵模糊，张开口……

"接旨吧！"流川低沉的声音道，仙道面上闪过复杂的表情，似乎难以置信，"……流川，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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