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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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章 帮人别帮出祸来（第1页）

舅爷出院后，俺打算回家一趟，一来筹集这五万块钱，二来也想回去见见枣花，高考已经结束，不知道她考上大学没有。俺最担心她考上大学，因为她考上大学，就意味着俺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差着十万八千里——这当间的距离不是俺有钱了就能解决的——每当想到这些，俺的心头就像压了块块大石头，沉甸甸的，不是滋味。即便俺还有备选——已干成大酒馆的那个小餐馆老板的女儿和舅爷相好的那女老板的亲侄女——抛开别的，就眼下来说就能帮俺渡过难关——餐馆老板可以给俺提供资助、舅爷相好的可以吹枕头风促使舅爷降低条件——但这对俺都缺乏吸引力，而且俺也不想“卖身求荣”——除非枣花这条路被彻底堵死了。

俺跟舅爷打过招呼，回屋里收拾完东西，关掉灯正准备出门，却听到屋外有人找俺，声音特别熟悉，俺还在纳闷，屋门已经打开，一个戴着眼镜、学生模样、身形瘦弱的年轻人神态局促地站在门口，因为逆光，俺竟然没有一下子认出来他是谁；来人僵立了片刻，显然对室内的环境也很不适应，也没有把俺认出来，“你是？”俺们彼此打量着对方，但很快，都在一声惊呼中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眼镜！你咋来咧？”来人是俺的老同学眼镜。

“武周，找你可真难！”俺又重新点亮了电灯。

眼镜正经八里的名字叫高建立，因为戴了副像酒瓶底儿一样的高度近视眼镜而被冠以“眼镜”的称号。他是俺那次为枣花打架打得最服的高疙瘩镇上的孩子，俺凭借强硬的拳头把他吸纳为小弟。他是班里的尖子生，之所以臣服于俺，不排除是为了寻求俺的庇护，而俺之所以愿意带着这个面蛋儿兄弟，则是因为对相对于自己的好学生的敬佩，至于后来，俺把他安排为枣花身边的暗哨，监视枣花的动向，纯粹是因为他跟枣花是高中的同班同学，也因为此，俺们的友谊才得以延续。

眼镜很聪明，读过很多书，俺有想不通的事情问他，总能找到答案。

“眼镜，你咋来咧？”俺一把把他拉到屋里，再次问道，“俺正准备回去找你嘞！”

俺将他推到椅子上，之后，给他倒了缸凉白开，看着他咕咚咕咚喝了，才又说：“你小子是不是有好事要告诉俺，快说，考上了哪个大学？”

眼镜把缸子交给俺，俺又给他添上水，他咕咚咕咚又喝了一半，然后，才说：“你猜。”

“让俺猜，肯定是清华。”

“清华门朝哪儿开俺都不知道，去哪儿能考上。”眼镜古怪地苦笑了一下，“哈建工。”

俺并不知道哈建工也是所知名的高校，但也表示了祝贺，显然他对俺不够热烈的反应有了看法，“知道哈建工是啥级别的学校不？”

俺摇摇头。

“仅次于清华北大！”他能飕飕显摆道。

“你早说排行老三不就得啦！”俺说。

“不是排行老三，是仅次于它们”他说，“算咧，跟你说再多也不会明白。”

俺被他数落得有些脸红，但俺并不生气，反而很高兴，因为俺内心里为有这样的好朋友而感到骄傲，俺甚至为此都忘了询问枣花的情况。

“你知道吗，”他又说，“这学校里出过很多大人物咧！”

“咳，他出大人物和咱有啥关系？”俺说。

“咋没有关系？如果没有关系，俺咋会选择它。”他瞪着眼睛对俺说。

“中，有关系就中，将来咱也当大官，部长中不中？”俺说。

“中！”他说着，竟然在俺身上不轻不重地擂了一拳，这还是他第一次敢在俺面前动手动脚，或者说是贱手贱脚。不过，就跟他前面数落俺一样，俺没当一回事，“说吧，来找俺啥事？”俺想到他来城里专门找俺绝对不会只是来报信，于是问道。他哼咛了半天，才吞吞吐吐说明了来意，“来跟你借点儿钱。”他说。“好啊，”俺说，“你来找俺就对了，如果找别人，俺知道了绝对饶不了你，说吧，要多少？”

“一千。”他说。

眼镜的家境很差，爹死的早，娘带着他们子妹三个度日，日子过的十分艰难，眼镜上学，倾尽了全家的力量，之前在家门口还好，要出远门，恐怕就成问题了。

一千块钱几乎是俺三个月的工资，俺心里咯噔一声，却也痛痛快快地答应了他，但身上现成的只有三百元，余下的还得想办法去借。俺把三百块钱先交给了他，让他暂时压住心慌，并且答应他余下的部分马上就去想办法。

“武周哥，”眼镜忽然掉起眼泪，“不管你能给俺多少都要谢谢你，这已经是俺借到的最多一笔钱了，真得要谢谢你。”他说着说着，竟然委屈地痛哭起来，俺安慰着他，并且承诺一定将余下的部分落实到位。眼镜止住哭，抽抽搭搭地对俺说，他娘为给他筹集学费快跑断了腿，好话说尽，脸皮磨破，最后连五百块钱都没借到，如果不是想着还有俺这一条出路，他可能就投河自尽了，说着又要哭，俺一头安慰他，一头想着如何跟舅爷开口。不知道是为啥，自打那天在医院舅爷跟俺正经八里谈过承包施工队的事情后，俺就觉得俺俩之间总是别别扭扭的，不像之前那样敞亮了，如果不是事情搁在这儿没别的办法，真就不想找他开这个口。

舅爷和老司在屋里。舅爷在床上斜歪着躺着，老司坐在床帮上，俩人头顶着头，不知正在嘀咕啥事情。看到俺进来，立马就分开了。

“老板放心，明天俺一准给你落实。”老司瞥俺一眼，故弄玄虚地说道。俺知道这话就是给俺听的，既表明自己光明正大，又表明他是舅爷的贴心人，这要放在往常，俺一定会拿他负责的某件久拖不决的事情将他一军，消消他的气焰。只是眼下要紧解决的是眼镜的问题，也就没心思搭理他了。

“舅爷，俺得借支七百块钱。”俺来到床前，直截了当地对舅爷说。

“嗯？”舅爷眼皮子动了动。

两年多来相处，俺多少摸住了些舅爷的习惯，像他这样的意思就是让俺说清楚，为啥要借支，说清楚了才能答复俺，借还是不借。俺一五一十地将借钱的用途告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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