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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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的声音，恐惧地缩着身子，看着我们两个。

他有点厌恶地做了个手势，我撕开了领队嘴里的布条。不过这家伙倒没有喊叫，而是哭了出来，眼泪鼻涕口水一下子全流了出来。

我回头看着他。他立在我前面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是被他害了。不过他早已呈报上去，你不尊将令，擅自杀戮，还杀伤了自己人，有没有这些事？”

我沉默了一下。应该……算是有的。

“你不知道一点规矩……当然这些都是有原因的，不能全算你的错，但是这些却都是确有其事，很难免除你的罪责。而且，”他抬起眼睛，“没有人能为你说话。”

为我说话？我不需要别人为我说话，也不需要什么人来可怜我。我扬起了眉毛。

“所以，现在，在这里，我把他交给你。你可以用你自己的手，来洗清你身上的冤枉和委屈。”

什么？这是真的吗？

我愕然地看着他，他的表情严肃而且高傲，高高抬起了头。“你的资质能力胜过任何人，绝对能够有所作为，你愿不愿意正式加入我的麾下，为天界效力？”

夜色不知何时已经悄悄降临，他的黑发随风飘舞，金色的眼睛象在淡淡云雾下闪亮的星星，整个人也显得高大起来，朦胧得像个真正的王，高不可攀。而我，现在立在他的面前人，不久前还被关在方寸木笼中的囚犯，现在却和王一起在平原上共路，在战场边缘欣赏他的用兵，在这里，他把我的对头送到我的面前，要我为自己报仇，然后亲自问我要不要为他效命。

他是王，一个真正的王，也许这种时刻任何凡人都应该跪在他面前，对他顶礼膜拜。

可是，我只是一个猎手。

在密林初见，他象个天神一般浴血而立，却带着孩子气的恼怒和我共度了六天；

我们曾经只有两个人默默相对；

在人前，他只是远远站着问我的姓名；

现在，他还要做什么？虽然只有我们两个人，他却要做我的恩人，我的上级，我的领袖。

密林外面的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除了开阔，除了阳光，它比密林还要糟糕！

他的目光投在我脸上，等我的回答。

“不。”我的反应简单而且明了。

他的脸色微微一变。

“我不答应！”我大声重复着。作为猎手，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应该保持冷静和斗志，可是现在我只想高声地大喊大叫。

他似乎不高兴了，看来他被人拒绝的次数可不多。

“你不想接受束缚，我可以给你提供更自由的机会……”

“我什么也不想要！”

他的眼睛隐藏在了更深的烟雾底下。“那好，我不勉强你。你可以自由地做你想做的。不过，”他扬起下巴朝领队点了点，“他还是可以交给你。”

“不必费心，我不要。”我硬梆梆地顶了回去。

“为什么？”他向前走了几步，“不会让你付报酬的。难道你不恨他吗？”难得他的语气还在保持平静。

“我不会恨一个人的。”平原上的人常说的仇恨和喜爱对猎手来说是多余的词。

“不管是力量还是诡计，斗不过别人就是斗不过，输了就是输了！”咬牙切齿去恨对手是最无聊的，如果你要用猎物的命让自己活下去，就让自己比他更强，去打败他！我不想无聊地去花费什么心思对付别人，就算是向我挑衅，被我打败的，不是非杀不可我也不会浪费这个体力。

“我不会杀，因为我不想杀！要他死谁爱动手谁来！我不想接受你的命令，也不想接受……你的恩惠！”

他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恼怒，和当年一样瞪大了眼睛。“你当我要施舍你？还是你觉得你了不起到我必须要招揽你？”

不错，当然没这个必要！一阵悲凉的感觉夹杂着愤怒在我心里升起。他不认识我了，他肯定不认识我了！所以他那天才问我的姓名，今天才说这样的话！是的，我当初本没有太指望他会记得我，但我还是不喜欢这种感觉，我迫切地想要人，想要他，想要一个强者来认可我。可是，也许他根本想不起来我就是当初那个笨呼呼的家伙！

镇定，我要保持镇定。无论如何，我还是那个猎手。他不再认得我，就可能会成为我的敌人！我退后了一步，把语调压低：“你不是要施舍我，就拿出你的真实本事来制服我！”给我看看现在你的本领吧。

我错了。

他霍然回身，强大的斗气带着火热的风向我扑过来，天空仿佛一下子压低了缩小了，身边能够呼吸的空气也仿佛一下子被挤掉了赶走了，无形的压力四面八方涌来——他要和我动手了！我深吸一口气，喝了一声，往后退开一步……

这股斗气实在太意外，太猛烈，以至于我根本忘了后边有个斜坡。我一脚踏空，那种逼迫着令人呼吸困难的压力突然不见了，消失得比来得还快。我一呆，这次是忘了保持平衡，然后就这样叽里咕噜滚了下去。

我大口呼吸着躺在那里，身上的伤口处又传来火辣辣的疼痛，看来是被撕裂了。身下的草地软绵绵的，带着熟悉的清香。

他从斜坡上探头往下看，夜色中他的眼睛象两颗星星。

“你不愿让营中的人为你裹伤，就和以前一样在地上蹭吧！”毫不客气地，他朝我喊。

我一下子坐了起来。难怪这里草地的气味这么熟悉，原来我的老窝里就是长着这种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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