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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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选了一家韩国料理店，不大的店面，有烤肉拌饭和各种小吃。店里人很满，桌椅那边没位置了，只能坐到塌上去，盘腿坐着很不舒服，更何况我们这两个尴尬的人，这样面对面的感觉也不太好。

要了两个拌饭，一份汤，一份小吃，加上配菜就摆了满满一桌子。我低头扒拉那粗胚小碟子里的泡菜。齐明堂就在那边噼里啪啦的按短信。他的指甲在男人中留得算长的，可是很干净。以前我连这个都觉得是优点。用俗语称呼，我实在很傻很天真啊。

等按完了短信，齐明堂抬头朝我笑了一下，唇红齿白，还是那副漂亮的模样。我讪讪，使劲搅着面前的拌饭。齐明堂说他过段时间要来c城发展，大家有空多见面啊。我低着头大口喝汤，顺便用筷子凌虐碗中的豆腐。齐明堂顿了一下，又说孙超他们几人也在c城，大家有空就约出去玩一下吧。我再装不了风度，恨恨站起身来，丢下两张“毛主席”，“这顿饭我请。”说罢就蹬上鞋走了。我一点都不害怕齐明堂会追上来，我是凉鞋，他是系带皮鞋，动作绝对不会比我快。只是因为盘坐得太久，现在双腿发麻，才走几步，就恨不得坐在地上。

眼泪抑制不住的夺眶而出。年少时受的侮辱像潮水一样侵袭而来，瞬间就能把我淹没，瞬间就能让人失去理智。

齐明堂十七岁的时候搬家到我所在的小城里，清爽短发，笑起来干净明亮，会踢足球，还写了一手好字，最重要的他是那么英俊明朗，跟小城中呆板或者流气的少年不同，他带着一种大城市来的孩子那样的阳光明媚。是耀眼的。

我一直在想，如果不是因为齐明堂和我住在同一栋楼的对面。也许，直到毕业。我也不会和他有任何交集。我仍然会是那个看起来怪怪的成莨意，他也许会成为那群在走廊上冲着我大声嘲笑的男生中的一名。可是这一切都白假设了，因为我们认识了，认识的过程还让我很愉快。

那是星期天的上午，张濉萍在厂里加班，我洗了澡，在阳台上使劲的用毛巾擦我的那把枯燥的头发。边擦边想，怎么才可以让它跟曲丽丽的一样美丽服帖呢，她的头发总是像一面华丽的镜子，甚至能照出人影。还有男生写歌词给她，写的那句好像是“穿过你的黑发我的手。”

我一边不着边际的想着，抬起头来就看见对面阳台有人向我挥手。我当时没带眼镜，只能看见是个黑头发的小子，比我高很多，边挥手边冲我说着什么。我慢吞吞的将头发擦干，将发在一边的眼镜戴上才看清楚对面的齐明堂。

这一看不要紧，着实吓了一跳。多么俊朗的一个男生啊。干净的面容，灿烂的笑容。

他大声喊着：“嘿，你好，我是新搬来的，以后就住你家对门了啊，我叫齐明堂，你叫什么啊？”语速很快，很活泼。“我？”我指了指自己，天性中木讷的那一面又冒了出来。半天没有我出来什么东西。齐明堂一边等着我回答，一边站在阳台的板凳上，半个身子趟了出来，风鼓鼓的吹着他的蓝色的球衣，像一支大的风筝。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具体的话来。齐明堂已经挥了挥手转身回屋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回到房间里，看镜子里面的人。头发像是被狂风吹过，还被电过一样乱七八糟的堆砌在脑袋上。脸像是煮熟的虾子，衬托得整个人更加古怪难看了。第一次，我觉得我看起来实在是太寒碜了。

虽然如此，想起齐明堂明亮的笑容，我还是觉得，这次的见面是一个多么愉快的经历。

就这样，我对街边小店里挂着的那条粉红色的裙子开始特别向往，甚至寻思着怎么向着张濉萍索要那条裙子来。

我走得慢，腿脚的麻意已经恢复过来，站在熙熙攘攘的街角，我提着自己的小包，踩着八寸高的高跟鞋和漂亮的雪纺裙子，突然觉得年少的需要好简单，好容易满足，不像如今，想要什么是自己都不知道的了。

伸手拦了半天的出租车，全跟赶着去杀人越货似的，别说停，走过的时候还加速了几分。我有些愤然，又实在没有勇气踩着这样鞋走十几条街回去。拿起电话，拨了拨，却找不到给谁打电话，所以，我像雕像一样站在了路口，脑子里翻转，要去找求助。

机车刹车的声音很刺耳。叶书闵拿下头盔，瞅了瞅我：“你在这里发什么愣？”我大喜，抓住他的胳膊：“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啊，快带我脱离苦海。”叶书闵给我一个大白眼，然后很臭屁的甩了一下他的板寸：“那要看报酬怎么样了。”我已经径直跨到他的机车上，大手一挥：“出发，我请你吃西红柿炒蛋！”叶书闵假装怒了一下，却幽幽说：“现在没空，真的，我再不去就要出人命了。”我听他不像说假，只得装作委屈的拢了拢裙角准备跨下车，他又出口阻止：“算了，别，你跟我一道去好了。”

叶书闵开车一向都很快，开的呼呼的，风声凛冽，我觉得极舒爽。我困窘的时候喜欢躲在黑暗里或者风中。前者让我隐蔽，后者让我冷静。每当一回忆往事，我就会自动的生成困窘的情绪来。

眼前是一个破旧的小区，连门卫都没有，里面的楼也是老式的单元楼。叶书闵可能是真的有急事，一路也没怎么和我开玩笑。几下停好车，让我紧跟着，就蹬蹬蹬冲着一间房子去了。

我跟在后面，细高跟踩得砰砰的，感觉自己都年轻了几分。等着我上去的时候，门大开着，屋子里一大群男男女女，都是一二十岁的样子，只是穿着打扮看起来很年轻也很潮。叶书闵站在中，他的对面站着一个姑娘，双眼红通通。一只手却是血淋淋的。只是她的表情很是平淡，好像那不是流的血而是公共卫生间的自来水。她周围一群女生七嘴八舌的劝着闹着。而叶书闵就和那些英勇的姑娘大眼瞪小眼。

我跟看戏似的依着门框，就听着那边的正主终于开了口。叶书闵说：“郑乔儿，你又在玩哪一出。”被称作郑乔儿的姑娘冷哼一声：“你不是不管我死活了吗？那你还问我干什么？”叶书闵被她顶得一呛，恶狠狠的说：“那你别让着你这群好姐妹给我打电话啊，你死就死远点。”我摇摇头，年少无知的恶言恶语，虽然简单，却还是让人很伤心啊。我在这边边看好戏边摇头，那边冒出一个廋廋的青年，穿着很入时，他看了看我，又想了一下问：“我确实不认识你。你谁啊。”我看戏看得心情好笑，冲他一笑，伸出一只手：“我叫成莨意。你好。”那人先是一愣，然后很自来熟的伸出手握住我的：“我叫彭军。”我点了点头：“多么大众的名字啊。”他刚要接话，那边已经见着郑乔儿要往窗边冲的驾驶，一群少女拉的拉，抓的抓，我看着都渗人，你看她们那指甲，这连皮带肉的，被抓一爪，简直是幕后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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