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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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第1页）

丽璇诺诺答：&ldo;太后娘娘这阵子日日以泪洗面，奴婢也不知究竟发生何事、亦不敢开口问。今天一早就不见人影了，或许是昨儿半夜走的。&rdo;

&ldo;以泪洗面，为何不早些告诉我？&rdo;元珊急得直跺脚，&ldo;真是笨丫头，我就不该把娘娘交给你！&rdo;

丽璇委屈地耷拉着脑袋，&ldo;这附近都找遍了，娘娘一个人会去哪儿呢？&rdo;

一直静静不发一言的司马轶忽然从座上走下来，匆匆道：&ldo;我大概知道她在何处。&rdo;元珊忙唤了几人一道跟上去。

偌大的冰窖宛如冰天雪地，但凡进来的人无不搓手呵气。放眼望去，冰窖中央横着那口冰棺宛如水晶般透明，冰棺旁边侧躺着一道翠绿的身影。元珊倒吸一口气：&ldo;果然在这！&rdo;

司马轶急促赶过去，不由分说去抱她，只是板过她身子的一刹那不由被吓呆了，那惨白的面容上满是血迹，地上还留了一大滩，都被凝冻了。他摸了摸她的脸，捏了捏她的手，冷冰冰的、好在还没有僵硬。

几名宫婢望见这场面不由失色惊呼。元珊亦吓得花容失色，忙道：&ldo;快传太医、传太医去德阳宫！&rdo;

司马轶果断地打横抱起来，飞快冲出了冰窖，一径上了辇车将她搂在怀里，冰寒之气从他胸前慢慢涔进体内，渐渐地，他觉得极冷，止不住发颤。

元珊在辇车一角默默望着，心似乎拐着弯在痛，令她分不清究竟为何而心痛。上官嫃这样奄奄一息，终究令她壮起胆子冲司马轶斥道：&ldo;你太狠了，为了留住她，不借伤害她！当初我就该阻止你立那个牌坊，她在这宫里已经受够了，我也是！&rdo;

司马轶只觉得喉口抽得极紧，生来第一回觉得如此恐惧，因为他突然发觉，如若让她死在自己怀里，也比放她离开更令他安心。爱一个人，竟会这样丧心病狂么……

龙床上，上官嫃白玉般的面庞无半分血色，反倒被周遭金灿灿的明黄映得无半点生机。元珊目不转睛卡么在看着她，时不时捂一捂她冰冷的手。

黄绫帷帐外，几名太医窃窃私语，相互商讨了一阵，才躬身回禀：&ldo;回皇上，太后并非单纯的肺燥体虚，而是肾虚肝弱血生机，医术上管这病症叫风寒血症。&rdo;

&ldo;风寒血症？&rdo;司马轶松了口气，&ldo;所以才频频出鼻血么？为何迟迟不见好？&rdo;

几位太医面面相觑，纷纷跪下了。为首的太医叩头道：&ldo;臣等无能，风寒血症乃绝症，无治愈可能。&rdo;

帷帐内外，元珊与司马轶同时呆住了。

太医垂首继续说：&ldo;此等绝症极为罕见，唯有以微量砒霜入药，可延缓病情，但仍然难以治愈。&rdo;

司马轶脸色麻木，声音冰冷道：&ldo;胡说什么？砒霜乃剧毒，怎可入药？&rdo;

太医道：&ldo;微量砒霜毒不至死，反而有药效，但长此以往，体内定会积毒。不过除此以外，无其他办法。&rdo;

&ldo;也就是说，她无药可救？&rdo;司马轶正襟危坐，眉目平和似乎没什么不妥，但唇间吐出的一字一句都令人莫名感到惊骇。太医颔首默认，寝殿内一片寂静。司马轶觉得喉管中有股腥味涌上来，想生生忍住，但终究是忍不住的，呛得咳出一大口血来。宫婢恐慌了，太医忙上前把脉，殿内众人都乱了手脚，元珊从帷帐内冲了出来，瞪着司马轶胸襟前，蟠龙纹样已被血色浸透，惊恐问：&ldo;怎么回事？皇上怎么了？&rdo;

&ldo;伤心急痛过甚，气血上涌。&rdo;太医匆匆道，&ldo;臣立即去开一剂药，没有大碍。&rdo;

元珊扶着失魂落魄的司马轶，一面替他擦拭唇角的血迹，一面焦急唤道：&ldo;皇上、皇上，保重龙体啊！&rdo;

司马轶气息仍旧很稳，缓缓问：&ldo;太后的血症是如何患上的？&rdo;

太医答：&ldo;若知晓原因，便不会难以治愈了。此等疑难杂症自古以来就无人能瓣。快则几月丧命，慢则几年。&rdo;

隔着厚厚的帏帐，上官嫃仅用一只右耳也将一切听得清楚分明。血症，风寒血症，无药可救。她忽然下了床，婷婷袅袅婚走出去，面对众人的惊异目光，她微微一笑：&ldo;摆驾回宫。&rdo;

司马轶望着她，想伸手挽住她的胳膊，可只能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遥远，一点点消失。她方才在嘲笑他，以自己的性命来嘲笑他，令他无地自容。司马轶渐渐垂下头，道：&ldo;都退下。&rdo;

所有太医、宫人纷纷退了出去。

元珊迟疑着在他身边蹲下，哽咽道：&ldo;皇上，娘娘活不久了，放她出去罢，让他们团聚，好不好？&rdo;

司马轶棒起元珊的手，覆在自己脸上，一面隐忍地啜泣，一面娓娓说道：&ldo;年少的时候，我痛恨自己没有力量保护她，于是拼尽权利往上爬。我应过上官大人，无论如何，都要保全她。如今，我乃万万人之上，大权在握，为何仍然保不住她？为何……命运如此捉弄我？难道注定是求之不得……&rdo;

元珊站起身，将司马轶的头揽在怀里，啜泣道：&ldo;皇上，召查将军回朝罢，让他们在一起，奴婢求皇上……求皇上成全。&rdo;

司马轶埋首在元珊怀中无声地哭泣，双肩颤得厉害。年少时那一场旖旎美梦终于做到了尽头，若早知尽头的风景如此苍凉，他当初会否选择一见之下便爱上她。不，选不了，有些事情命中注定了，就根本没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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