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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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ldo;冯黄白‐‐&rdo;

十冬努力回想。别肠也不回答，只是凝视着他。

‐‐十冬脑海中忽然浮现一幅一彩墨画&rdo;，旋即又消失不见，但紧接着又浮出来，这次影像很清楚，可见到整个画面栩栩如生。他慌忙说道：

&ldo;啊，我没忘，我的确在府上欣赏过那幅画。我还记得府上是在乃木坂。&rdo;

&ldo;别肠亭&rdo;位于青山乃木坂，当时十冬常去那边走动。别肠时常照顾年轻画家。有一天，别肠带十冬进入里面的饮茶室，该处墙上挂着一幅别肠秘藏的轴画，那就是署名冯黄白所画的&ldo;椛山访雪图&rdo;。此画题之意为&ldo;赴椛山（红叶、枫叶之山）访白雪&rdo;‐‐十冬对这幅画难以忘怀，或许也是因此为此画题极为奇妙的缘故。

那幅画是&ldo;纸本墨画淡彩&rdo;，长宽各约有一公尺，一座&ldo;红叶山&rdo;占据了整个画面，一片辽阔的泼墨上加了淡淡的朱红，淡得彷佛马上就要消散于云霞之中似的。那红叶的颜色上得十分谨慎，但看了一段时间后，就会觉得那些漫无边际的云霞似已烟消云散，红中带黄的枫叶在秋阳的照耀下灿然生辉，光彩夺目。观众会在不知不觉中被引入一个绚烂华丽的&ldo;枫锦世界&rdo;。在观赏的时候，彷佛还会闻到扑鼻的芳香，因为画中有一道细细的甘泉已化为美酒。枫红层层中隐约可见到一条婉蜓曲折的羊肠小径，有一身披布衣之老翁伫立于小径中，正仰头眺望那些红叶。那老翁双目微微泛红，是红叶映在眼中所致呢?还是饮了甘泉美酒之故?欣赏至此，那墨水渗润之巧妙与浓淡变化已不再是观众注目的焦点了。

&ldo;那幅画真可谓气韵生动，在一片幽静中隐藏着红叶的鲜艳色泽。那些色泽光彩，我如今仍历历在目。&rdo;

&ldo;以前我曾费尽心血，千辛万苦才蒐罗到韩愈的真迹，但在抛售时，仍比不上冯黄白的作品那般令我心疼。&rdo;

别肠边回忆边吃小菜，好像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ldo;那幅画，如果能再让我欣赏一次就好了。&rdo;

&ldo;我有同感，因为我认为，当初你在欣赏那幅画时，根本就还看不出它好在哪里。&rdo;

十冬暗忖：此言未免太过失礼吧?莫非别肠三杯下肚，已然喝醉不成?

&ldo;对了，别肠，我有一事，想要请教。冯黄白究竟是何许人呢?自从见过那幅画后，我就一直想问。到目前为止，我从未在别处见到这个名字哩!&rdo;

&ldo;是吗?&rdo;别肠望着十冬，说道，&ldo;我倒曾经在一本书上见过此名。书中有介绍，说他是正德年间的人，家居广平，曾纵情声色，贪嗜杯中物。&rdo;

&ldo;说到广平，我知道倪赞也住在此地。但我翻遍&lso;君台观左右帐记&rso;并未见到冯黄白的资料，就连郭若虚的&lso;图画见闻志&rso;中也未记载此名。&rdo;

&ldo;不错，那里面当然找不到。那幅画的风格虽和&lso;翰林图画院&rso;的画家颇为相似，但时代不同，要更晚一些。我是在&lso;聊斋志异&rso;中看到此人名的，书中有位秀才，就是冯黄白。&rdo;

&ldo;你说&lso;聊斋志异&rso;?那么，此人可是实际存在过的人物?&rdo;

&ldo;据蒲松龄所言，他写作时旁征博引，以所见所闻为题材，并向各方同好网罗资料，所载者均为真人真事，人名也照实写出，未予更改。&rdo;

&ldo;冯黄白可是画家?&rdo;

别肠望着十冬那副正经严肃的脸孔，噗嗤一笑，说道：&ldo;这个人，可能是蒲松龄虚构出来的人物，也可能是实际存在过的画家，但无论是虚是实，唯一可确定的是，这个冯黄白绝未画过什么&lso;椛山访雪图&rso;。&rdo;

&ldo;没画过?此话怎说?&rdo;

&ldo;看你一副惊诧的样于，其实你只要好好思考一下那幅画的标题，即可明白。&rdo;

&ldo;椛山……一般人说椛山，指的是&lso;红叶之山&rso;吧?或者那是一个专有名词呢?&rdo;

&ldo;如果写&lso;枫山&rso;或&lso;红山&rso;，也许可在中国找到同名的山岳，但中国领土虽广，却绝对没有一座山叫&lso;椛山&rso;的。&rdo;

&ldo;为什么?&rdo;

&ldo;你也真是老糊涂了。因为&lso;椛&rso;是&lso;日造汉字&rso;，在中国没有这个字啊!&rdo;

十冬手中的筷子差点就掉下来。

&ldo;说得也是，原来如此。&rdo;

&ldo;那幅画是仿古画，模仿得唯妙唯肖，鬼斧神工，但再怎么巧妙，也只是膺品而已……啊，不应该叫膺品，只不过是在署名时借用了&lso;聊斋志异&rso;中的人名，并在写画题时使用了&lso;椛&rso;这个字，让人一眼就看得出那是日造汉字罢了。所以用&lso;瞒天欺世图&rso;来形容，也真是符合。&rdo;

&ldo;欺骗世人的图画是吗?赴椛山、访白雪‐‐我问你，为何要前往满是红叶的山上寻霜觅雪?又不是那位双脚瘫痪的胜五郎。&rdo;

&ldo;十冬，你可知&lso;枫宸&rso;二字是何意?&rdo;

&ldo;枫宸?&rdo;

&ldo;即&lso;宫殿&rso;之意。汉朝的宫殿中曾种植大量枫树，故后世即称天子所住之宫殿为&lso;枫宸&rso;，此乃&lso;说文解字&rso;中所记载。&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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