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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历史的宿命诸葛亮的遗托（第2页）

诸葛亮缓缓点头：“没错，我们，都是星命人。还记得这只葫芦么，它并不是我夫人的药壶，而是我托她给你的，希望能在上方谷之战时帮上些忙。当然，他可不是一般的葫芦。”

“我记得，我后来也从夫人口中得知葫芦乃是丞相你所赠的，只是没作细想。”

魏文风此时肚子里已是一箩筐的问题：“既然丞相是星命人，为什么不用和我一样，去穿越历史？”

诸葛亮抬衣袖倔强地擦去嘴角如柱的鲜血，朝魏文风淡笑：

“11年前，刘皇叔去世，白帝城托孤。同是那一年，我遇上了这只葫芦，和葫芦里的朋友。”

“朋友？”

“对，就像你和你那只小狗一样，朋友。”

诸葛亮继续说：“我本有机会走上和你同样的路，穿越在各个时代，成为天上的星官。可是，我舍不得离开，我更愿意将自己的生命倾注在我所活的这段历史，不愿意留下遗憾。于是，皇叔走后，我加倍尽心地打理军政、辅佐少主，没想到，越是不舍，反而留下遗憾的更多，其中最大的，莫过于这六出祁山。”

魏文风听到诸葛亮的心声，不免叹息：“在我们那个时代，也有很多历史学者不解，为何丞相要执着于六出祁山。”

“因为相比魏国、吴国，我们蜀汉太过贫瘠，缺乏纵深。想守成刘皇叔在世时的疆域面积，是决计守不住的。就算我国军民上下一心，只要有一步踏错，譬如阳平关、绵竹、上庸任一要害关隘稍有差池，我蜀汉便立时归于万劫不复之地。

六出祁山，有功、有过，有大胜、有大憾。这世上大约没有一个人知道，其实一出祁山之后，我就非常清楚，以蜀汉的人口和国力，就算北伐成功、打下长安，我军也没有顺畅的补给线，来防守住敌方的反扑。

其实如果你问我的内心想不想北伐，我的回答是：不想。”

“既然这样，为什么丞相还要执意北伐？”

“也许是因为我有私心吧……我不断反客为主地北伐，最大的原因是，我怕有一日，国家在我手里灭亡，无颜在泉下面对皇叔。所以我必须找到一个目标，让举国上下为之节衣缩食，砥砺前行。”

“有私心才是人之常情，这没什么，丞相你别说太多话，我去叫郎中来！”

“太迟了，谁都不必叫了，只要你先听我说完就好，咳……”

诸葛亮用力吞了口血沫：“我从没跟人说过，这些年来，我越是北伐，心中就越是痛苦。为了支持北伐的军费，蜀汉百姓要缴纳的赋税尤甚于敌国，他们中大多数仍然任劳任怨。于是北伐的次数越多，我的内心就越煎熬，越感觉对不起他们这些普通的黎民百姓，和为我前赴后继的蜀国士兵们。我应该比谁都清楚，他们何妨不是母亲日夜牵挂的儿郎，和妻子日夜盼归的夫君啊？咳……咳……”

听到这名千古相的肺腑之言，魏文风深深感动：

“丞相，你不需要愧疚，你没有做错什么，是这个时代太残酷，让你一人扛着百万蜀人心中的北伐重压在前行。你已经做到了最好，家国命运由很多因素决定，天时地利人和，甚至在我们那个时代，还有一样重要的，叫做‘工业水平’，这些都缺一不可；无论这个朝堂姓刘、姓曹、还是姓司马，谁能令百姓安居乐业，免收兵戈之灾，谁就是百姓眼中的千古一相。”

“我从来不稀罕什么千古一相。”

诸葛亮接下来的话再次戳痛着魏文风：

“我当时托夫人交给你的葫芦时，就已经有了决意：如果你愿意接过我的重担，匡扶蜀汉，亮不甚感激；如果你不愿意，亮也不怪你。”

魏文风的内心隐隐作痛：“丞相，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是为了逃避追杀才在各个历史间穿越的。而且还是个第一次穿越的新手，随时都有一命呜呼的可能，又怎么能接下你的重担。我应该提早跟你说清楚的，那样，就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小友，你不必自责，错不在你，在本相，错在了太过于想当然。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责任和历程，不是谁都愿意成为另一个人的接班人的；本相一世谨慎，临末，居然忘记了这个最简单的道理。”

诸葛亮说完，仰天大笑，笑到尽情处，又转笑为涕：

“天意啊，天意！万事不由人做主，一心难与命争衡，罢了罢了！

这两声“罢了”，让魏文风听尽了诸葛亮一生的无奈。

油将尽，灯将枯。

诸葛亮再难以支撑起身体的重量，倒在魏文风的搀扶中：

“小友，你我虽然缘分将尽，孔明仅剩一求，希望小友答应。”

魏文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脸上已经挂满了眼泪：

“丞相请说，我一定竭尽全力。”

“本相可以以不再投胎作为代价，用剩余的星力，维持多十二时辰的寿命，不过，也只能昏迷不醒。唯一的用处，只是延迟司马懿看到我的死相罢了。劳烦小友，帮我带领全军安全撤退，司马懿如果知道我将死，几十万大军掩杀过来，我军是万万再抵挡不住的。我知道这个难题很难，可是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孔明不胜感激。”

“我答应你，丞相。”

“那么，孔明就提前对小友道一声：珍重！”

诸葛亮沉沉合上了双眼，进入了勉力延死的状态。魏文风还想说的话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发现自己从没试过如此词穷，只能用四个字作为与诸葛亮最后的回话：

“丞相，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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