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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沧澜鏊兵四（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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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云州出兵以来，这第一仗就不甚顺手，章绍如虽不至于气馁，但心中的戒惧更深，特别是守城的还不是易君瑾，至少从目前探得的谍报来看，在沧澜关中的不是他。这也就意味着，靖北军中能够独当一面的将领仍多，即便占据了地利，章绍如也不得不承认，在兵力劣势之下，靖北守将打得也颇为出色。在章绍如当然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以兵力的优势，大军即刻不计伤亡地强攻，但这在他看来是下侧，且不说这一支劲旅得来不易，而且靖北大军尚且下落不明，眼下还不到如此搏命的时候。

为今之计也只有等叶奇瑜夺取两翼堡垒之后，居高临下探明了沧澜关的虚实再做定夺，所以章绍如也愈加关心两翼山巅的战况，派出的探马却又带回了让他十分吃惊的消息，两翼的堡垒竟然顷刻间成了空城，派出的飞骑兵不血刃就得以从容进驻了。“此间有诈。”多年军旅生涯让章绍如心中第一时间响起了这样的声音，于情于理，不加抵抗就放弃翼护两翼，地势险峻的堡垒，都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章绍如刚想吩咐探马传令叶奇瑜提防靖北偷袭，旋即又放弃了，以他对自己这个弟子的了解，这样的嘱咐实在是多余的，若连这一点蹊跷都看不出，也就不是叶奇瑜的为人了。

叶奇瑜确实想到了，特别有了鹰愁峡的前车之鉴，所以不仅在堡垒之外留了一队人马既防偷袭也为后援，而且进驻以后，第一时间就在堡垒中搜索是否有像鹰愁峡一样的暗室密道。照叶奇瑜的想法，这样易守难攻的堡垒难免不会留一条密道，而且靖北全军在不到一个时辰能就全军撤走，不经由密道也是不可能办到的事，但在部属细心探查之下，发现此处山脉的岩体与鹰愁峡不同，质地非常坚硬，开凿困难，倒不是说完全不可能建造密道，但耗费的人工惊人，靖北夺取沧澜关至今也不过一年，加之兵力有限，想要成功开掘密道并不容易。

这就连叶奇瑜也猜不透靖北耍得是什么花样了，不过既然占据了这一处堡垒，自然要充分利用，于是首先想到的就是利用地势探查沧澜关内靖北的情形。等到登高一望，才发现原先的计划到底是有些疏漏，关城两翼的堡垒虽然是自沧澜关落成以后就已存在的，但靖北自夺取了关城，也不是一成不变，先是原本的沧澜城墙进行了加筑，以致于从两翼虽能看见关内的全貌，但许多紧要地方已经有了新的隐蔽防护之处，并不能尽得底蕴。而当初在设计这两座堡垒之时，就也考虑到了万一被敌军所夺取的情况，所以以普通弓弩的射程，并不足以直接攻击关城，但又足以在两侧袭击攻城的敌军，所以即便为敌所夺，最多只是失去两翼协防的火力，不至于威胁到关内的守军。当然想要突破这射程的限制，自然可以用炮，但山路险峻，火炮沉重运输不易，靖北当初原本是轻骑偷袭所以不曾带有重炮，此番骁骑营中虽有火炮，但想要搬运上山着实要费一番功夫，而且这样一来，将来攻城时，正面突击的火力又嫌不足。叶奇瑜巡视之下更发现，靖北虽自己无炮，却很懂运用火炮的诀窍，堡垒中可以架设火炮的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毁损，显然是撤退之时做的，骁骑想要利用这座堡垒，着实还要下一番苦功来改造修复。倘若两军是旷日持久的对峙，那么即便多费些功夫也还不要紧，但至少眼下，骁骑不愿就此与靖北对峙，而是应该迅速突破关防，需寻找易君瑾的下落。但叶奇瑜自夺取堡垒之后反复思虑了良久，一时竟也找不到好的办法，特别是沧澜关中还有一支云甲骑军，如何对付沧云甲，还是一大难题。想不到第一仗，就如此棘手，叶奇瑜心中的担忧倒与山下的章绍如不谋而合。

山下的章绍如在此初战不利的的情形下，幡然变计了，既然不能速决，何不就此改弦更张，索性就兵围沧澜，断其补给，临近新春佳节，章绍如知道靖北的兵士大多出自关外本土，家眷大都远在雍都，团聚不易。自收复雍都以后，章绍如军法森严，三军与民无犯，比起原先作威作福的朝廷酷吏不可同日而语，雍都城中的少壮大都已从军随易君瑾而走，留下老弱妇孺，虽仍心系靖北，但也无力撼动骁骑卫戍下的治安，章绍如不禁百姓行动，甚至有意放纵妇孺去沧澜投奔，因为投奔之人自会带去雍都的讯息，再也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攻心之计了。每逢佳节倍思亲，骁骑将士的家眷届时自然可以从云州到前线来团圆，而被铁壁合围的靖北军，却只有凄凉的过一个新年了。这样的做法，颇有史书上垓下四面楚歌的故智，章绍如越想越觉得可行，特别是临近新春，骁骑将士也有思家之心，强行攻城，也不利于军心士气，倒不如安排将士与家眷就在沧澜关下过一个热闹的新年，若是靖北守军按捺不住，出关求战，那就更中了章绍如的下怀了。

如此思量已定，章绍如便派人传令给两翼堡垒上的飞骑，转攻为守，静待时机。同时派出两路人马，一路切断沧澜关四周的交通要道，一路回云州，准备安排将士的家眷来此处团聚，各营分别领命，行动得甚快，而骁骑将士听闻准备安营围困，心中原本有些气馁，但有听说爵帅已安排人马去云州接送家眷，心中对一个举家团圆的新年又生出无限的向往，三军上下顿时阴霾一扫，都渐渐洋溢着喜悦的气氛。

传令的兵士尚在途中，叶奇瑜已将堡垒的防务大致做了安排，天色将晚，硝烟亦散，初阵却刀未出鞘的叶奇瑜隐隐地有些不自在，当初困守云州，即便局面艰难，但棋逢对手，只觉得畅快，如今兵精粮足，却好似无处施展，心中滋味难明。不知为何叶奇瑜有些放心不下章绍如，若不是军令在身，倒真想回到山下营中去。就在这个时候，在外探查的飞骑斥候疾步而进：“将军，属下发现了一处密道！”

原来叶奇瑜率军进驻以后，因为鹰愁峡的经历，所以一意在堡垒内部搜索暗室密道，却没有想到靖北反其道而行之，将密道的入口设在了堡垒之外。防守严密的堡垒本就是依山建造，其中一面被浓密的山林遮蔽，而在此处开了一个侧门之后方知别有洞天。说是密道，其实不是人工开凿的，而是一条天然形成，但极为狭窄只能容单人通过的峡谷道口，只要稍加遮蔽，很难被人发觉。这起初只能容单人通过的道口，其实是越走越宽敞，等到走了约一刻钟，眼前便能豁然开朗，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半山腰，这里有一片开阔地，建有屋舍，甚至还有几亩菜园，叶奇瑜来回踱步探查，觉得此处是一个极好的兵站，既可以用来屯兵也能用来补给，等遇到战时，还能作为出其不意发起奇袭的落脚点。等到发现这样一条密道，之前靖北的行踪就很明白了，必是在骁骑上山之情，经由这一人宽的道口遁去了，只要殿后的人略作隐蔽，就可以封闭出口，一时不被发现，就算如叶奇瑜这样细心搜索，等发现时，也早已经人去屋空了。这件事让叶奇瑜大为感慨的还不是靖北上下指挥若定，临阵应变的迅速，而是燕岭山脉的地势实在错综复杂，沧澜关原本是朝廷多年重镇，但历来的文书图册中，从来都没有记载过这条毗邻堡垒的山间小道，靖北驻扎在此不过一年，却已经能充分利用了。今后战事，如果不能善用地势，迟早是要陷于被动的。

叶奇瑜本来就觉得堡中不需屯驻重兵，而且他心中始终担心靖北卷土重来的危险，所以此刻正好用这一处兵站，调来了一队精锐心腹，驻扎在此，既能扼守要道，也能以防不测，靖北倘要偷袭，此处也是必经之路，更可以为全军预警。等到将各处事务安排已毕，叶奇瑜回到军帐中却还不能歇息，他无暇分身，只好将这天的见闻和战况写了一个节略，命人送给山下的章绍如，尤其地形这一节，叶奇瑜感到自从用兵关外以来，每每都受到地形不熟的限制，尤其如今处处都是山地作战，骁骑需要学习和锻炼的地方太多了，更应奋起直追，早着先鞭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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