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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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第1页）

&ldo;是！岳医生！&rdo;

&ldo;陈姑娘！给李腾开&lso;病号饭&rso;的证明。&rdo;岳医生向陈姑娘吩咐。

当时，学校教师用膳，设小厨房，专人负责。不过，刚解放不久，物资匮乏，生活水平还是很低。学生全部在大厨房用膳。家在附近农村的，每月家长给厨房挑来多少斤米和木柴，住家远的全部交金钱代替柴米。一个月大约几元钱伙食费。所谓&ldo;病号饭&rdo;，就是学校医务所开证明，由厨房专门煮碗肉粥，或下碗面条外加两个蛋。许多同学患病时，岳医生总会交代陈姑娘给同学开&ldo;病号饭&rdo;的证明。

岳医生步出医务所，跨过西廊，径往姜嫣兰老师的宿舍走去。庭院里，两颗琵琶树枝叶茂盛，影影绰绰，一片的宁静。学生自修的教室和老师房间，透出的都只是昏黄的煤油灯光。虽不明亮，但依然道路可辨，况且周围环境他都很熟悉。

姜嫣兰老师的宿舍，在东廊第一排平房最后一间。她的左邻是女生宿舍，她的宝贝女儿文少萍就住在那里。当岳医生走过时，宿舍里黑天暗地，女生们都到教室上晚修了。

姜老师的窗纱透出灰蒙蒙的灯光。门虚掩，岳群在门上敲了两下，轻声叫：

&ldo;姜老师！&rdo;

&ldo;岳医生，请进来！&rdo;姜嫣兰在书案前站起来招呼。

姜嫣兰虽然只是四十余岁，但已完全失去徐娘半老的丰韵。她已失去清秀美丽的姿色，消瘦，腊黄，只有那乌黑的眼睛，仍然保留着她的慧质兰心和智慧。她穿着简朴而洁净，但身材已完全走样，胸部平平，再也看不到浮凸丰盈之痕迹。岁月沧桑，尘世厄难，已完全摧毁了往昔校花的天姿国色。

岳群视姜嫣兰为红颜知己，姜嫣兰视岳群为患难知交。但他们始终保持君子之交，互相尊重，从未越轨。姜嫣兰虽久旷，但更年期后，体质日衰，情欲事早已心如止水，况且丈夫在异地，生死未卜；岳群有家室，主要还在于他对姜嫣兰人格的尊重，他不能乘虚而入。

&ldo;你又觉得心口痛了？&rdo;岳医生坐在靠门桌侧，为姜嫣兰诊脉。

&ldo;看来我的心绞痛病，已无药好治了。&rdo;姜嫣兰忧忧地说。

&ldo;目前胃溃疡没有特效药，有，我们也弄不到。&rdo;岳医生如实相告。

岳群医生把他配备好的一袋丸药交给她。另外一包葡萄糖粉，冲水饮，在当时物质缺乏情况下，葡萄糖粉是很难得之&ldo;补品&rdo;了。

&ldo;你主要是思虑过度，缺少运动，营养不够，体质虚弱。如果不从基本上改变，你的病，光靠药物是难于根治的。&rdo;岳群关切地说。

&ldo;少萍爸爸生死未卜，你能叫我不思虑吗！少萍已进入思春期，父母政治身份对她影响很大，我怎能不为她的前途担忧呢！&rdo;姜嫣兰忧心忡忡，对岳医生坦诚相告，她对他无限信任。

&ldo;文先生，今身在异域，他的安危，你担心也担心不来，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从现在的形势看，一切都是未知数。&rdo;

&ldo;我知道岳医生也有深厚的故乡情意结，你又何尝没有乡思呢！&rdo;

&ldo;我是土生土长的台湾人，那里的一草一木，对我都非常的亲切，亲朋戚友，都给我留下难忘的乡情和回忆。&rdo;

&ldo;王勃《滕王阁序》中名句：&lso;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rso;应该是你岳医生当前之写照。&rdo;

&ldo;我们同是&lso;天涯沦落人&rso;。&rdo;

姜嫣兰是语文老师，岳群也是台湾医学院本科出身，讲谈间，有时免不了抛几句书包。他们互视为知音，经常引用诗词倾诉自己的情怀，但情操始终高洁。岳群的话，能舒解姜嫣兰抑郁之情怀，增强人生之信念；姜嫣兰的话，也能聊解岳群沦落异乡、孤寂苦闷之情愫。

&ldo;红尘滚滚，多少英雄豪杰，为民族为国家而捐躯，也有为名为利而争的你死我活。我辈无名小卒，生死好等闲之。&rdo;

&ldo;蝼蚁犹偷生，活着就是福。&lso;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rso;。在此变幻无常的时局中，我们首先要想到的是自己。第一，要自保，顺利度过各种政治关卡；第二，要自强，要保证自己身体的健康。&rdo;

&ldo;岳医生！我又何尝不明白呢！现实告诉我，夫妻团聚，父女重逢的机会已很渺茫。我甚至不可能拖到那么一天。但一夜夫妻百年恩，往事虽如烟，但总是毕生难忘。造成今天两难局面，主要是我的过错。&rdo;

回首往事，姜嫣兰不胜唏嘘。

一九三一年&ldo;九一八&rdo;事变后，姜嫣兰女子师范学校高中毕业后，嫁给一位英俊潇洒的青年军官文朝军。婚后，她不愿随军当官太太，而在穗城某女子中学任教。一九三四年，文少萍在穗城出生。抗日期间，丈夫随军转战南北，她带着女儿转到广州湾某中学，继续过她淡薄的粉笔生涯。由于她一心投身于教育事业，夫妻聚少离多，战时，文朝军已纳妾，另组家庭。

抗日胜利后二年，内战炽烈，文朝军南征北战，姜嫣兰和丈夫连见面都寥寥可数。这时，姜嫣兰在家乡的父母，年迈多病，需要照顾，取得丈夫同意，她带着十三岁的文少萍，转回家乡的海椰城一中任教。解放后，由在广州湾任教时的同事詹秉文介绍、推荐，她便调来珠溪中学。詹秉文当时任珠溪中学教务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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