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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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第1页）

说着，郑燮回过头来，对石咏说：&ldo;兄台莫要听我这朋友胡说，区区拙作，能入兄台之眼，已是欣慰……&rdo;

他有半句话憋在心里，憋了半天终于说出口：&ldo;可难道阁下真觉得，拙作竟能值，竟能值……&rdo;

他是个读书人，银钱俗物，有些说不出口，可是震惊之情，溢于言表‐‐他平素也颇为自己的一手画技而骄傲，可那只是在同窗学子之间交流。眼下突然冒出个陌生的年轻人，认为自己的画作，随便一幅，便能值十两银子。郑燮难免暗自激动。

石咏却随意地点点头，开口说：&ldo;当然值，太值了!&rdo;

他伸手随意指着一幅墨竹，说：&ldo;此幅墨竹，神似坡公，多不乱，少不疏，劲瘦挺拔，与时下常见的兰竹之作，大为不同。阁下看似是绘眼中之竹，实在是绘心中之竹。&rdo;

旁人听石咏竟然说出道道来了，多露出些惊奇。

然而最为惊讶的，莫过于郑燮本人。所谓&ldo;眼中之竹&rdo;、&ldo;心中之竹&rdo;的道理，他下笔的时候，也隐隐约约地也想到过，可是突然一下被石咏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郑燮心里也突然好似敞亮了，明白了些什么，也更盼着石咏能接着说下去。

可是石咏却随即转到了郑燮墙上那一联上：&ldo;阁下的字，更是不拘一格，不落窠臼。隶体&lso;八分书&rso;，隶意浓厚，拙朴扩悍，被阁下融入行草，却又蕴含了自由灵动之态，简直妙绝。&rdo;

石咏说着，兀自背着手，望着墙上一联出神，全没注意到旁人早已经听得呆了。

良久，那名以&ldo;俊才&rdo;为字的书生才尴尬地笑了笑：&ldo;这位小兄弟……兄台，看来还真是个书画的行家……我等眼拙，真是失敬了。&rdo;

他们此前不过是见石咏年轻，所以才肆无忌惮，随便开开玩笑。可一旦石咏真的说出些名堂，他们反而都露怯了。

什么隶体&ldo;八分书&rdo;，他们都没怎么听说过。石咏说出来，还有人不信，可只消见到郑燮一脸严肃的表情，便知这名看似平凡的少年全说中了‐‐

这么说，同窗郑燮的书画，还真值十两银子一幅?

当下就有人齐齐伸手，赶紧将自己事先挑中的书画收起来，好生藏在袖子里。

&ldo;这个……&rdo;郑燮愣了半天，见石咏兀自在盯着墙上一联，如痴如醉地欣赏着，便低声问：&ldo;敢问兄台在这扬州城中，居于何处?另有几幅拙作，我想请兄台点评一二。&rdo;

他这时拿出来的，多是应酬唱和之作，自然还另藏有几幅自己极为得意的。这会儿，郑燮竟心里痒痒的，非常想要拿出来给石咏看看，看他是个什么意见，会不会也和自己想得一样……

&ldo;阁下客气了，我叫石咏，路过扬州，只逗留一两日。若是阁下有功夫明日前来，那……那可就太好了!&rdo;

石咏也是兴奋得不行。若是有这机会，能与大名鼎鼎的郑板桥切磋一番书画，观赏他那些&ldo;压箱底&rdo;的精品，那简直……太棒了!

他伸手挠挠头，问：&ldo;这……不影响阁下备考吧!&rdo;

郑燮摇摇头笑道：&ldo;若是这点儿功夫也需计较，那郑某花时间在这书画小道上，岂不是更大的罪过?&rdo;

石咏一想也是，再者美术史课本记得清清楚楚，郑燮二十岁取中生员，他这只蝴蝶翅膀即便再扇，也绝难扇出这么大的变化。当下他将林家别院的地址留了，约好与郑燮第二天上午相见。

岂料当晚，贺元思过来告知，他们的行程有些变化：原本打算隔一天渡江南下，先去江宁织造的，临时改为先顺流而下，前往苏州，造访苏州织造史家。从苏州回来再往江宁过去。算来时间紧迫，为赶在三月十八之前回京，贺元思已经决定跳过杭州织造这一站，届时直接从江宁北上，途径扬州回京。

这一变化令石咏心烦意乱。原本第二天早上郑燮要造访的，结果他们一行得赶紧上路了;原本他打算借机会到杭州去寻访一下与二婶有关的旧事，结果杭州织造竟被跳过，就此不去了。

石咏郁闷至极，有心想向贺元思吐一吐槽。贺元思却也始终愁眉不展，大约这件事也并非他的本愿，该是上头有人发了话，贺元思才&ldo;不得不&rdo;如此罢了。

得知贺石两人即将动身，林如海亲自从林府过来，为他二人践行。

&ldo;早先听闻大人抱恙，可是好些了?&rdo;贺元思见林如海一切如常，颇有些吃惊：这位林大人今日不是告病了么?

林如海颇有些不好意思：&ldo;都因为小女不放心的缘故……&rdo;

昨夜黛玉做主，请了廖大夫来给林如海诊脉，竟诊出是个症候，说是需要慢慢调理，方能免除后患。林如海依旧没怎么当回事，岂知今天早上一起，就听说林府大管家已经到衙门去告了假，并且请了扬州好些知名的大夫来给自己&ldo;会诊&rdo;。

林如海知道女儿是一片纯孝，担心自己的身子。她千里奔波，刚回到家中，就又要为老父的身子骨担忧。林如海自然不忍拂了爱女之意，只得安心候着，让大夫们给自己诊脉。

哪知道诊病之后，这些大夫们众口一词，说是林如海早年肺经曾经受损，必须好生调理医治，若是就这么拖下去，迟早有一天要酿成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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