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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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3章（第1页）

进士金榜，昭示天下，石喻又是那么年轻便高中的。这天下的读书人，大多听说过，此刻见到真人，考生们不免圆睁了眼，心中暗暗羡慕。

&ldo;可是诸位知道他乃是十四岁就中的举人吗?&rdo;弘历在旁边又加了一把火。这下子底下的考生们心中的羡慕立即又加上嫉妒和恨。

&ldo;因此，你们想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年轻便应试，又是怎样一路考上来的?&rdo;弘历请石喻站到考生们前面来，&ldo;我们来请这位年轻的&lso;石大人&rso;来给大家讲一讲，他究竟为什么要科考，又是怎样一路考上来的，可好?&rdo;

底下顿时便是掌声。带头罢考的几个生员相互看看，他们倒是万万没想到，这一场乡试&ldo;预演&rdo;，竟然成了经验分享会。可是这&ldo;为什么要科考&rdo;，这个问题，不是再简单不过的吗?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以眼前石大人这样的小小年纪，科考也不过就是为了名、为了利……为了他身上那件官袍，还有什么?

可是石喻一开口，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ldo;我自从五岁启蒙，原本只是读书，想要学些做人的道理，后来又想着将来能像我大哥一样当差得俸禄补贴家用，好让家母生活能够轻省些，不必活得那样艰辛。然而我十岁上家中出了一场变故，让我的人生里唯一的目标便只有科考……&rdo;

石喻说着，整个贡院里鸦雀无声。

这些多么接地气儿的说辞，一时令所有的考生都情不自禁地记起了自家的情形，他们都曾经这样问过自己，为什么要科考，究竟是为了什么一定要朝这一条道儿走到黑。

&ldo;诚如四皇子所言，我十四岁便中了举。说实话，中了举之后我的确感到荣耀至极，虚荣得到一时的满足，可是满足之后我却茫然了，我已经达到了我这辈子最想做到的事儿，往后我又该做什么……&rdo;

是啊，中了举之后又该做什么?底下的考生们不由得都听住了，连王逊范瑚等人也忍不住屏息静听石喻往下说。

&ldo;好在我迷茫之时，尚有良师诤友兄长，有他们能够从旁提点，才令我终于明白，读书人读书人，读书来究竟是为了做什么。&rdo;石喻说到这里笑了笑，轻松地说，&ldo;你们一定都在想&lso;黄金屋&rso;与&lso;颜如玉&rso;吧!&rdo;

底下传出一片低低的笑声。

石喻也笑，片刻之后转为肃然，语气凝重地道：&ldo;待到你们站在我这个位置上，便会明白，读书，意味着明事理，意味着担道义。&rdo;

第407章

石咏静静立在贡院一角，耳中听着石喻亲口吐露他曾经经历过的心路历程，不知不觉，眼角有些酸涩。

他自忖并不能算是石喻人生路上合格的导师，但侥幸的是，如今石喻的人生总算是找对了方向，步入了正轨。

此刻五凤就在石咏身边，偷偷地比了个手势，冲石咏一伸大拇指，做个口型。石咏见他想要说一个&ldo;郑&rdo;字，登时明白过来，五凤是想说，&ldo;明事理&rdo;与&ldo;担道义&rdo;这两件，板桥先生也曾经说过。

石喻面对贡院里的河南考生，非常平实地将他的经历尽数说了一遍，启发这些考生自己去想。

&ldo;若是一朝中了秀才，有了个生员的功名在身上，便出抗违钱粮，藐视国法，又或是揽纳钱粮，加以侵吞;更有甚者，出入官署，包揽词讼，甚至武断乡曲，欺压平民，自坏读书人的名节。你们想一想，你们立在这里的时候，对得起孔圣人的牌位，对得起这&lso;读书人&rso;的三字名号么?&rdo;

石喻这话说得甚重，直指种种时弊，此刻他更是伸手指着王逊怀中抱着的圣人牌位，声色俱厉地道：&ldo;藐视国法、自坏名节的人，有资格抱着圣人的牌位，叫嚣着要罢考么?&rdo;

那名带头闹事的封丘考生王逊早先听得出了神，此刻茫然无措地&ldo;哎呀&rdo;一声，手中的牌位险些掉在地上。

石喻这一番话，瞬时已经瓦解了多半考生的斗志。已经有不少人纷纷进入号舍，口中道：&ldo;石大人说得对，四皇子说得对，咱们……咱们还是该应考，该应考才是!&rdo;

岂料这时候弘历再次从座椅上缓缓起身，板着脸道：&ldo;是，大家都应该应考。三年一次的乡试，别说你们，就连此间的主考、副考，河南的学政，都为准备这次乡试付出了不少心血。&rdo;

&ldo;如果你们此次妄听人言，当真罢考，你们影响的，可能不止是你们自己的前途!&rdo;弘历的脸色越来越沉，语气也越来越严厉，&ldo;一次罢考，朝廷可以在往后数十年内本省禁止录取生员以上的功名，你们谁自忖能担得起这责任，便罢去吧!&rdo;

这话吓住了在场的所有考生，别往远里说，哪怕就是禁考十年，这影响也是一代人了。不少依旧犹豫的考生已经纷纷转身，大步往号舍里走去，高声道：&ldo;我们不罢考，不罢考‐‐&rdo;

若是河南在十年内出不了一个进士，一个举人，往后都是调外省官员到本地做地方官，这对地方上而言，也是一份耻辱。

这边王逊与范瑚等人也纷纷低头，闷声往号舍里走。他们原本就是投机，算好了若是考官强硬，他们就闷声不多话，免得将事情闹得太大。若是考官对他们礼遇让步，他们便这么大闹下去，争取迫使官府让步，免除生员&ldo;当差&rdo;与&ldo;纳粮&rdo;的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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