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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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2页）

当巧珍看见他站在她面前时，眼睛一下子亮了，脸上挂上了灿烂的笑容，对他说：&ldo;我要进去找你，人家门房里的人说你不在，不让我进去……&rdo;

加林对她说，&ldo;现在走，到我办公室去。&rdo;说完就在头前走，巧珍跟在他后面。进加林的办公室，巧珍就向他怀里扑来。加林赶忙把她推开，说：&ldo;这不是在庄稼地里！我的领导就住在隔壁……你先坐在椅子上，我给你倒一杯水。&rdo;他说着就去取水杯。

巧珍没有坐，一直亲热地看着她亲爱的人，委屈地说：&ldo;你走了，再也不回来……我已经到城里找了你几回，人家都说你下乡去了……&rdo;&ldo;我确实忙！&rdo;加林一边说，一边把水杯放在办公桌上，让巧珍喝。巧珍没喝，过去他在床铺上摸摸，又踹踹被子，捏捏褥子，嘴里唠叨着：&ldo;被子太薄了，罢了我给你絮一点新棉花；褥子下面光毡也不行，我把我们家那张狗皮褥子给你拿来……&rdo;&ldo;哎呀，&rdo;加林说，&ldo;狗皮褥子掂到这县委机关，毛烘烘的，人家笑话哩！&rdo;&ldo;狗皮暖和……&rdo;&ldo;我不冷！你千万不要拿来！&rdo;加林有点严厉地说。

巧珍看见加林脸上不高兴，马上不说狗皮褥子了。但她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就随口说：&ldo;三星已经开了拖拉机，巧玲教上书了，她没考上大学。&rdo;

&ldo;这些三星都给我说了，我已经知道了。&rdo;

&ldo;咱们庄的水井修好了！堰子也加高了。&rdo;

&ldo;嗯……&rdo;&ldo;你们家的老母猪下了十二人猪娃，一个被老母猪压死了，还剩下……&rdo;&ldo;哎呀，这还要往下说哩？不是剩下十一个了吗？你喝水！&rdo;

&ldo;是剩下十一个了。可是，第二天又死了一个……&rdo;

&ldo;哎呀哎呀！你快别说了！&rdo;加林烦躁地从桌子上拉起一张报纸，脸对着，但并不看。他想起刚才和亚萍那些海阔天空的讨论，多有意思！现在听巧珍说的都是这些叫人感到乏味的话；他心里不免涌上了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巧珍看见他对自己这样烦躁，不知她哪一句话没说对，她并不知道加林现在心里想什么，但感觉他似乎对她不像以前那样亲热了。再说些什么呢？她自己也不知道了。她除过这些事，还再能说些什么！她决说不出十四种新能源和可再生原源的复全能源！加林看见巧珍局促地坐在他床边，不说话了，只是望着他，脸上的表情看来有点可怜‐‐想叫他喜欢自己而又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叫他喜欢！他又很心疼她了，站起来对她说：&ldo;快吃下午饭了，你在办公室先等着，让我到食堂里给咱打饭去，咱俩一块吃。&rdo;

巧珍赶忙说：&ldo;我一点也不饿！我得赶快回去。我为了赶三星的车，锄还在地时撂着，也没给其他人安咐……&rdo;

她从床边站起来，从怀里贴身的地方掏出一卷钱，走到加林面前说：&ldo;加林哥，你在城里花销大，工资又不高，这五十块钱给你，灶上吃不饱，你就到街上食堂里买得吃去。再给你买一双运动鞋，听三星说你常打球，费鞋……前半年红利已经决分了，我分了九十二块钱呢……&rdo;

高加林忍不住鼻根一酸，泪花子在眼里旋转开了。他抓住巧珍递钱的手说：&ldo;巧珍！我现在有钱，也能吃得饱，根本不缺钱……这钱你给你买几件时兴衣裳……&rdo;

&ldo;你一定要拿上！&rdo;巧珍硬给他手里塞。

他只好说：&ldo;你如果再这样，我就恼了！&rdo;

巧珍看他脸上真的不高兴了，就只好委屈地把钱收起来，说：&ldo;我给你留着！你什么时候缺钱花，我就给你……我要走了。&rdo;加林和她相跟着出了门，对她说：&ldo;你先到大马河桥上笑我；我到街上有个事，一会就来了……&rdo;

巧珍对他点点头，先走了。

高加林飞快地跑到街上的百货门市部，用他今天刚从广播站领来的稿费，买了一条鲜艳的红头巾。他把红头巾装在自己随身带的挂包时，就向大马河桥头赶去。

高加林一直就想给巧珍买一条红头巾。因为他第一次和巧珍恋爱的时候，想起他看过的一张外国油画上，有一个漂亮的姑娘很像巧珍，只是画面上的姑娘头上包着红头巾。出于一种浪漫，也出于一种纪念，虽然在这大热的夏天，他也要亲自把这条红头巾包在巧珍的头上。

他赶到大马河桥头时，巧珍正站在那天等他卖馍回来的那个地方。触景生情，一种爱的热流刹那间漫上了他的心头。

他和她肩并肩走下桥头，转向大马河川道。

拐过一个山峁，加林看看前后没人，就站住，从挂包里取出那条红头巾，给巧珍拢在了头上。

巧珍并不明白她亲爱的人为什么这样，但她全身心感到了这是加林在亲她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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