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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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2页）

爸是多么喜欢花。

每天他下班回来，我们在门口等他，他把糙帽推到头后面抱起弟弟，经过自来水龙头，拿起灌满了水的喷水壶，唱着歌儿走到后院来。他回家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浇花。那时太阳快要下去了，院子里吹着凉慡的风，爸爸摘下一朵茉莉插到瘦鸡妹妹的头发上。陈家的伯伯对爸爸说：&ldo;老林，你这样喜欢花，所以你太太生了一堆女儿！&rdo;我有四个妹妹，只有两个弟弟。我才十二岁……　　我为什么总想到这些呢？韩主任已经上台了，他很正经地说：

&ldo;各位同学都毕业了，就要离开上了六年的小学到中学去读书，做了中学生就不是小孩子了，当你们回到小学来看老师的时候，我一定高兴看你们都长高了，长大了……&rdo;

于是我唱了五年的骊歌，现在轮到同学们唱给我们送别：

&ldo;长亭外，古道边，芳糙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rdo;

我哭了，我们毕业生都哭了。我们是多么喜欢长高了变成大人，我们又是多么怕呢！当我们回到小学来的时候，无论长得多么高，多么大，老师！你们要永远拿我当个孩子呀！

做大人，常常有人要我做大人。

宋妈临回她的老家的时候说：

&ldo;英子，你大了，可不能跟弟弟再吵嘴！他还小。&rdo;

兰姨娘跟着那个四眼狗上马车的时候说：

&ldo;英子，你大了，可不能招你妈妈生气了！&rdo;　　蹲在糙地里的那个人说：

&ldo;等到你小学毕业了，长大了，我们看海去。&rdo;

虽然，这些人都随着我的长大没有了影子了。是跟着我失去的童年一起失去了吗？

爸爸也不拿我当孩子了，他说：

&ldo;英子，去把这些钱寄给在日本读书的陈叔叔。&rdo;

&ldo;爸爸！&rdo;

&ldo;不要怕，英子，你要学做许多事，将来好帮着你妈妈。你最大。&rdo;

于是他数了钱，告诉我怎样到东交民巷的正金银行去寄这笔钱到最里面的台子上去要一张寄款单，填上&ldo;金柒拾圆也&rdo;，写上日本横滨的地址，交给柜台里的小日本儿！　　我虽然很害怕，但是也得硬着头皮去。这是爸爸说的，无论什么困难的事，只要硬着头皮去做，就闯过去了。

&ldo;闯练，闯练，英子。&rdo;我临去时爸爸还这样叮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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