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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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太阳照在我身上，热得很，我快要睡着了，爸爸忽然用手指逗逗我的下巴说：

&ldo;那么爱说话的英子，怎么现在变得一句话都没有了呢？告诉爸，你在想什么？&rdo;　　这句话很伤了我的心吗？怎么一听爸说，我的眼皮就眨了两下，碰着我蒙在脸上的手掌，湿了，我更不敢放开我的手。

妈妈这时一定在对爸爸使眼色吧？因为她说：

&ldo;我们小英子在想她将来的事呢！……&rdo;

&ldo;什么是将来的事？&rdo;从上了马车到现在，我这才说第一句话。

&ldo;将来的事就如英子要有新的家呀，新的朋友呀，新的学校呀，……&rdo;

&ldo;从前的呢？&rdo;

&ldo;从前的事都过去了，没有意思了，英子都会慢慢忘记的。&rdo;

我没有再答话，不由得在想西厢房的小油鸡，井窝子边闪过来的小红袄，笑时的泪坑，廊檐下的缸盖，跨院里的小屋，炕桌上的金鱼缸，墙上的胖娃娃，雨水中的奔跑，……一切都算过去了吗？

我将来会忘记吗？　　&ldo;到了！到了！英子，新帘子胡同的新的家到了！快看！&rdo;

新的家？妈妈刚说这是&ldo;将来&rdo;的事，怎么这样快就到眼前了？

那么我就要放开蒙在脸上的手了。

我们看海去

一

妈妈说的，新帘子胡同像一把汤匙，我们家就住在靠近汤匙的底儿上，正是舀汤喝时碰到嘴唇的地方。于是爸爸就教训我，他绷着脸，瞪着眼说：

&ldo;讲晤听！喝汤不要出声，■■■（上&ldo;穴&rdo;，下&ldo;卒&rdo;）的，最不是女孩儿家相。舀汤时，汤匙也不要把碗碰得当当当地响。

……&rdo;　　我小心地拿着汤匙，轻慢轻慢地探进汤碗里，爸又发脾气了：

&ldo;小人家要等大人先舀过了再舀，不能上一个菜，你就先下手，&rdo;他又转过脸向妈妈：

&ldo;你平常对孩子全没教习也是不行的。……&rdo;

我心急得很，只想赶快吃了饭去到门口看方德成和刘平踢球玩，所以我就喝汤出了声，舀汤碰了碗，菜来先下手。我已经吃饱了，只好还坐在饭桌旁，等着给爸爸盛第二碗饭。爸爸说，不能什么都让佣人做，他这么大的人，在老家时，也还是吃完了饭仍站在一旁，听着爷爷的教训。

我乘着给爸爸盛好饭，就溜开了饭桌，走向靠着窗前的书桌去，只听妈妈悄悄对爸爸说：

&ldo;也别把她管得这么严吧，孩子才多大？去年惠安馆的疯子把她吓得那么一大场病，到现在还有胆小的毛病，听见你大声骂她，她就一声不言语，她原来不是这样的孩子呀！现在搬到这里来，换了一个地方，忘记以前的事，又上学了，好容易脸上长胖些……&rdo;

妈妈啊！你为什么又提起那件奇怪的事呢？你们又常常说，哪个是疯子，哪个是傻子，哪个是骗子，哪个是贼子，我分也分不清。就像我现在抬头看见窗外蓝色的天空上，飘着白色的云朵，就要想到国文书上第二十六课的那篇《我们看海去》：

我们看海去！

我们看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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