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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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就以高夫人为例，她若自诩高句丽后裔，当年根本嫁不进王侯世家，反而是因与淄青节度使的家族沾亲带故，才能嫁给身为宗室的李锜。不过她到底是王室出身，存了几分高傲心气，是寻常官宦人家学不来的。

此时此刻，高夫人也在打量西岭月。其实早在七年前，蒋公致仕迁居润州，曾携妻女来拜访过她，可她一年到头不知要见多少闺秀，又是经年之事，她早已记不得蒋三娘的样貌，只记得她能写一手好字。也正是当年那一手好字给她留下的印象极深，她才会破例给蒋家下了簪花宴的帖子，否则就凭蒋公已经致仕，两个儿子的

前程又一般，蒋三娘是无论如何也不够身份做她的儿媳的。

高夫人这般想，抬眼见面前这女孩子姿容秀美，也没有寻常千金的娇弱，已是添了几分好感，便拉过西岭月的手，笑道：&ldo;昔日蒋公致仕，我还见过你一次，那时你才多大?不承想一转眼你都十七了，我也老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rdo;

西岭月微微笑着，极尽逢迎：&ldo;韵仪倒是觉得您的风采更胜从前了。&rdo;

韵仪，正是蒋三娘的闺名。

高夫人闻言甚是开怀，忙拉着她落座于罗汉榻上：&ldo;好孩子快坐下，让我瞧瞧你这嘴巴是不是抹了蜜!&rdo;

&ldo;夫人取笑了。&rdo;西岭月故作娇羞，在高夫人身边坐定。

后者接过婢女递来的茶盏，轻轻啜饮一口，又出言关切：&ldo;你的住处看过了吗?可还满意?&rdo;

&ldo;住处极好，让您费心了。&rdo;

&ldo;行李都安置妥当了?婢女可够使唤?&rdo;

&ldo;一切安好，劳您记挂。&rdo;

&ldo;若有不妥之处，只管吩咐下人，可千万别委屈了自己。&rdo;高夫人笑意渐浓，却只字不提请她过府小住的原因，好似有些事情已然心照不宣了。

两人继续一问一答，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工夫，高夫人终于把&ldo;蒋三娘&rdo;的情况摸清楚了，这才出言放她离开：&ldo;好了，你今日才刚进府，快去歇着吧!且安心休整半日，晚间再过来陪我用饭。&rdo;

&ldo;是，韵仪告退。&rdo;西岭月长舒一口气，施施然起身退出

花厅，阿萝跟上。

返回小客院的路上，西岭月才后知后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暗道若不是准备充足，方才高夫人那一番探问，她非得露馅不可。如此想着，她更是后悔听了裴行立的话，打定主意，一旦办妥了自己的事就早早离开。

主仆两人回到小客院时已是午饭时候，高夫人专程让婢女将吃食送了过来，统共十二道菜并着两道汤羹，不可谓不精致。西岭月胃口大开，但又顾及蒋三娘的身份不敢多吃，只得每道菜尝一小口。这一尝她却没了胃口，因为这些菜竟然全是素的，连荤腥都没!

一旁的婢女见状，连忙笑道：&ldo;娘子恕罪，都是婢子的错，忘了向您解释。这是先祖夫人定下的规矩，每年七月七开始，府中要连食三日素斋。可今年七月七碰上簪花宴，总不能让各家千金都来吃素，因而我家夫人把素斋日提前了，今明后三天，就连仆射和世子都不能开荤呢!&rdo;

仆射，即节度使李锜兼任的官职，虽为虚职，自古却等同丞相，比节度使的头衔要高，资历也更深。因此上至公卿下到百姓，大多敬称李锜为&ldo;仆射&rdo;。

既然连李锜和李衡父子都要吃素，西岭月还能说什么?唯有笑回：&ldo;吃素有益于修养身心，先祖夫人的做法令人肃然起敬。&rdo;

婢女听闻此言自然很是满意，西岭月便在她的注目下勉强吃了些素菜，细嚼慢咽，倒真有几

分大家闺秀的模样。

饭后，婢女们收拾了饭菜便告退而去。阿萝见人都走了，才对西岭月说道：&ldo;我看高夫人是在借机考验你!怎么就这般巧，偏生在咱们进府的时候吃素?还有那几个婢女，恨不得在你脸上瞧出两个洞来，定是高夫人派来相看你的。&rdo;

西岭月岂会看不出来?她想起昨夜裴行立的交代，忙问：&ldo;对了，三娘闺房里的那个画缸，带来了吗?&rdo;

阿萝一愣：&ldo;带画缸做什么?&rdo;

西岭月故意说道：&ldo;当然是做做样子，好让夫人和世子知道我喜好诗书字画，手不离卷啊!&rdo;

阿萝翻了个白眼：&ldo;那便将画缸里的字画带来就是了，还带什么画缸?怪沉的。&rdo;

&ldo;你不懂，&rdo;西岭月轻咳一声，&ldo;讲究一些的，谁家不放几个画缸?快快快!吩咐车夫回去一趟，再收拾些诗书，最好……最好凑满半车!&rdo;

&ldo;这也太矫情了，咱们才住几天啊，一看便是做戏!&rdo;阿萝不同意。

西岭月遂沉下脸色：&ldo;如今谁是主子?&rdo;

阿萝张口欲还嘴，可到底是忍住了，不情不愿地领了命，去找车夫吩咐此事。

西岭月也着手拾掇行装，把蒋府带来的吃穿用度一一摆放，一直忙到夕阳西下才整理妥当。想起晚间还有高夫人的宴请，阿萝又替西岭月重新梳妆，为她换了一身藕色襦裙，更显她清新脱俗、身姿窈窕。

然而打扮好许久，仍不见高夫人派

人来邀，阿萝便有些等不及了，伸着头望向窗外，一脸焦急。

西岭月只觉得乏力犯困，坐在妆台前哈欠连连，尤其顶着那发髻和沉重的钗环首饰，她连脖子都直不起来，整个人无精打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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