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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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第1页）

你小名叫什么？桶娃。为个啥？生下来的时候，你老娘把你按在尿桶想闷死，你没死成。&rdo;

林蕊没憋住，&ldo;噗嗤&rdo;一下笑出声。她立刻捂住嘴巴，她真不是故意的。

根生叔叔抬头看到林母跟三个孩子，顿时脸红得跟火烧一样。

芬妮捏着口袋里的十一块钱，站在原地，抿住嘴唇，没有往前走。

林母快步走到病床边，忍不住埋怨老太：&ldo;奶奶你上来怎么都不跟我讲一声啊。&rdo;

要是提前知道，她起码还好安排一下。

老太摆摆手：&ldo;跟你说什么，我又不是来看你的。我跟你弟弟车来的，看过他就回去。&rdo;

说着，她伸手指着根生叔叔，&ldo;你自个儿好好想想吧。&rdo;

病房门开了，林鑫手上拎着暖水壶进来，看到老太也是一愣：&ldo;太太，你什么时候来的？&rdo;

老太一双小脚，根本走不得路。

从郑家村到医院这么远，就是有车子，她肯定也吃了好大的苦头。

火车快要出发了，林母不能耽搁。

她赶紧从包里摸出五十块钱塞到大女儿手上，叮嘱道：&ldo;鑫鑫，妈要出差。你照应好太太啊。&rdo;

说着，她拎起箱子匆匆出病房门。

林鑫从床头柜上拿了只洗好的葡萄，剥了皮，笑眯眯地送到老太嘴里头：&ldo;太太，甜不甜啊？&rdo;

&ldo;怎么不甜。&rdo;老太嗔了重外孙女儿一眼，叹气道，&ldo;你们是赶上好时候，泡在蜜水里头长大噢。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哪里能上学堂看书识字啊。呵，手指头断了还有先生给接起来？想得美，烂手烂脚拉倒。&rdo;

根生叔叔的手指头又接上了。现在医学水平超乎林蕊的预料。

老太瞪眼：&ldo;你好大的能耐。人家教授一下飞机就给你开刀，累出个好歹来，你赔得起？&rdo;

根生叔叔脸红脖子粗：&ldo;我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三千块，嘴皮子上下一搭，政府是他家开的，比鬼子进村还狠。&rdo;

&ldo;你晓得鬼子进村是啥样？在鬼子面前动刀，人家一刺刀就戳个透心对穿。你是身在好时候，没看到过。&rdo;

老太丁点儿也不惯着根生叔叔，&ldo;你超生你有理？有两个还要再养一个。国家政策哪里不对？是像你妈那样生下来养不活闷死好，还是一开始就不生好？&rdo;

她狠狠地瞪了眼床上的病人，&ldo;你们都是老爷，不管家里头死活的。你妈闷你的时候，人都是木的。她心里头有多苦，你晓得？&rdo;

根生叔叔被老太太挤兑得说不出话，半晌才冒出一句，&ldo;我自个儿养孩子，养得好养不好都是我自家的事情，凭什么罚我款。&rdo;

&ldo;你自家的事？你好大的口气啊。&rdo;老太说话硬的很，&ldo;学校是你建的？先生是你请的？给娃娃打预防针的医生是你培养的？国家养这么多人，哪里不要钱？没国家，你现在还不是跟四奶奶我一样，是个睁眼瞎，一个大字不识。&rdo;

根生叔叔不服气：&ldo;国家说要罚这么多钱啊？中央政府下命令来，我砸锅卖铁都没二话。&rdo;

&ldo;你想的倒是挺美的。&rdo;老太摇头，&ldo;国家这么大，领导事情这么多，能一个个给你管过来？&rdo;

老人苦口婆心，&ldo;不错了，根生，人要多念着好，不能光盯着拐处。三千块钱是不少，可你国家收你的地没有？断你的口粮没？&rdo;

根生叔叔冷笑：&ldo;三千块钱，还不晓得进谁的腰包呢。我为国家做贡献我愿意，要我养贪官，我可不乐意。&rdo;

&ldo;进谁的腰包？咱们村上小学的先生们谁给发工资？除了一位陈校长是正式老师外，其他的，可都是镇政府发钱。没这些先生，郑家村的娃娃到哪儿上学去？&rdo;

老太太叹着气，&ldo;抓大放小，眼睛长在前头，多看看好处。你自个儿想想，这些年来日子是不是越过越好？不能光跟旁人比，也要跟自己过去比。做人啊，不能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rdo;

她拄着拐杖站起身，&ldo;好了，人看过了，该讲的话也讲过了，我回家去了。&rdo;

林蕊赶紧拦下老太：&ldo;不行，太太，你都来了江州，怎么能就这样走啊，怎么也该好好住两天。&rdo;

江州历经几朝，好吃好玩的地方实在太多了。眼下放暑假，她跟姐姐都有空，必须得带着老太到处玩遍。

老太瘪着嘴巴笑，示意重外孙女儿看她的脚：&ldo;老太哪里能玩啊，老太都走不了路的。就看看你们的脚，老太也要记□□一辈子的恩德。&rdo;

林家姐妹无论如何都不肯放老太太就这么回去。

林蕊灵机一动：&ldo;舅舅还没回来呢，你现在怎么走？咱们就趁着舅舅去办事的时间，出去逛逛好吗？&rdo;

工人医院在市中心，旁边是江州百货大厦。

她们推着太太先逛百货商店，给太太买件新褂子。然后再去旁边的工人电影院看电影，今天有新片子上映。接着到对街的百年老店吃晚饭，尝尝招牌菜。

老太太乐呵呵地摆摆手：&ldo;我在来的车上看到外头的大楼就高兴得很。我老太婆也能活到今天，足了！&rdo;

病房门被推开，头发花白的老医生带着一堆年轻医生进来，闻声笑道：&ldo;老婶婶，你可不能知足。还得好好活，起码活个长命百岁，让儿孙好好孝顺你。&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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