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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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1页）

但是阮丹冰呢，却又高出太多，高到什么话都不必讲，只要弹一声琴她已经完全可以意会。他的琴，和她的舞，都是来自西方的语言，而表达了东方的意念。他们之间没有太多的谈话，甚至合作时也很少交换感受，只用琴声舞姿已经把一切说得很透彻。而这，在某种程度上反而妨碍了彼此的交往。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用沉默来对话，所以，一向很少交谈，认识了很多年，也仍然陌生。没想到，关键时刻，她却会救他。

树里有风，绿得沙拉沙拉的，反而给树荫里投下一片格外的宁静。绿风中，水儿忽然问：&ldo;你们说的那个阮丹冰，她的舞是不是跳得很好?&rdo;

&ldo;也不怎么样。&rdo;小林说，&ldo;不过是比别人更会表现罢了。为了争个《天鹅之死》的女主角，不知用了多少心机。&rdo;

不知怎地，水儿忽然又恼了：&ldo;争个女主角容易吗?你倒跳两下给我看看。&rdo;

小林觉得莫名其妙：&ldo;我又不会跳舞，怎么跳给你看?&rdo;

&ldo;你既然不会跳舞，不懂舞蹈也不懂音乐，你凭什么骂阮丹冰?&rdo;水儿咄咄逼人，愤怒地瞪着自己的小阿姨，&ldo;我要你向阮丹冰道歉!&rdo;

&ldo;我向阮丹冰道歉?&rdo;小林有些不耐烦了，&ldo;你怎么这么会缠人?大人说话，小孩子一边玩儿去。&rdo;

水儿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忽然一转头，又把矛头对准了曲风：&ldo;你呢?你觉得她说得对吗?你也认为阮丹冰不算什么吗?&rdo;

&ldo;当然不是。&rdo;曲风讶异地弯下身，让自己的目光与水儿平齐，&ldo;丹冰是个很了不起的舞蹈演员。如果她能够醒来，如果她认识你，一定会教你跳舞的。她特别热爱舞蹈。看到你这么爱跳舞，一定很喜欢你。&rdo;

&ldo;谢谢你。&rdo;水儿的眼中忽然有了泪，她拉着曲风的手，认真地说：&ldo;曲风，谢谢你。你是真正懂得尊重舞蹈的人。你是我的知己。&rdo;

她的小脸上，呈现出那么真诚的欣喜，让曲风不能不为之震撼，他出神地望着她，迷失和沉醉在一个小女孩的称赞和认可中。他觉得他自己已经被这个十二岁的小女孩看穿了，他在她的面前，竟是无所遁形的呢。

同样地，这句话也让小林真真正正地被撼动了，他是她的知己，那么，自己又是什么呢?是他的非知己吗?仓促间，她忽然下定决心，说：&ldo;曲风，我想学钢琴。&rdo;

&ldo;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rdo;曲风奇怪地看着她，&ldo;你从来对音乐不感兴趣的。&rdo;

&ldo;现在感兴趣也来得及呀。&rdo;小林说，故意搂住曲风一只胳膊，亲热给外甥女看。她和曲风，或真或假，总是谈过一场恋爱的，即使他从来不曾开口说爱她，可是毕竟，他们曾经拥抱，曾经接吻。这些，总是小女孩不可能做到的吧?虽然她不能同他谈艺术，可是，她却可以同他谈恋爱，这便是年龄的优势了。她将头靠在曲风肩上，撒娇地说：&ldo;我一直没告诉你，就在上个月，我已经正式去钢琴学校报了名。&rdo;

&ldo;是吗?&rdo;曲风更惊讶了，&ldo;为什么从来没听你提起呢?&rdo;

&ldo;我想等学到一定程度再告诉你，给你一个惊喜。&rdo;小林娇羞地低下头，&ldo;我并不指望自己成为一个钢琴家，可是，我希望通过这种学习，可以真正懂得你，懂得钢琴，总有一天，我会和你合奏一曲……&rdo;

这样的表白，令曲风不无所动，也十分震惊。他没有想到小林竟然会为了他去学钢琴，这样真诚的用心，已经让他不能不重视起来，正色说：&ldo;小林，我不想骗你，其实……&rdo;

&ldo;不要说。&rdo;小林急急地堵住他的嘴，不给他表白的机会，她更近地依偎着他，央求地问：&ldo;你只要告诉我，你肯指点我吗?&rdo;

&ldo;只怕我没时间。&rdo;曲风迟疑地答，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一时仍无法接受，同时，也为了小林的故作亲昵而不安。他很明白她是在做给水儿看，这使他在被动之余也有点反感，做阿姨的，跟自己的外甥女斗这种气有什么意思呢?那还只是个孩子呢。一个成熟女人同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斗智斗力不是太无聊了吗?尤其这场争斗是因自己而起就更令他不安。女人为他争风吃醋是常事，他最常用的做法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可是这次不一样，这次的对垒双方是亲姨甥俩，尤其对手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认真闹起来，对谁都没意思。他轻轻将小林推开一点，说：&ldo;我要上班，要来医院，还要去看阮丹冰，只怕抽不出时间来教你。&rdo;

&ldo;有时间也不教她，她根本学不会!&rdo;水儿大声说，小林的种种作态早已惹怒了她，她用力拉开曲风，蛮横地命令：&ldo;不许你教她弹琴，你答应要多抽点时间陪我的。&rdo;

&ldo;水儿，你怎么总是跟我作对?&rdo;小林的怒气渐渐升起来，&ldo;你可不可以像个乖孩子一样，自己玩自己的，不要总是管大人的事。&rdo;

&ldo;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吗?你整天想着要嫁给他!&rdo;水儿挑衅地望着她，&ldo;你想留在剧团，想学钢琴，无非是要接近他!&rdo;

小林又羞又恼：&ldo;想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rdo;

&ldo;当然关我的事。&rdo;水儿眼中露出一丝冷冷的嘲弄，慢吞吞地说：&ldo;我不会让你嫁给他的。因为，我自己要嫁给他。&rdo;

&ldo;水儿!你在说什么?&rdo;小林这一次是真的恼了，&ldo;你真不要脸!你才多大，就说这样的话!&rdo;

&ldo;你才不要脸!&rdo;不料，小小的水儿竟然针锋相对，牙尖嘴利地毫不相让，&ldo;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不懂音乐，不懂舞蹈，不懂得尊重别人，也不懂得真正欣赏曲风，你只会装模作样，装腔作势，想方设法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你怎么配得上他?&rdo;

&ldo;我不配，难道你配吗?你这个小妖精!&rdo;小林渐渐慌不择言，迎着水儿绷得铁紧的小脸，一扬手就要打下去。

水儿大怒，不但不躲，反而迎上来：&ldo;你敢?&rdo;目光凛凛，一个小女孩的威严竟是不容侵犯的。

小林恼羞成怒，咬着牙说：&ldo;你看我敢不敢?&rdo;

&ldo;小林!&rdo;曲风早已看不下去，跨上前猛地拉开小林，大声说：&ldo;她只是个小女孩，你怎么跟她一般计较?&rdo;

&ldo;她才不是小女孩，她是妖孽!&rdo;小林已经失了理智，不顾一切地大叫，&ldo;她是一个葛蓓莉娅!&rdo;

曲风一愣：&ldo;什么?&rdo;

&ldo;你记得舞剧《葛蓓莉娅》的故事吗?&rdo;小林恐惧地望着水儿，如见鬼魅，&ldo;葛蓓莉娅远远看去是个非常美丽的人见人爱的女孩子，可是只有走近她才会发现，她根本没有灵魂，她只是一个木偶。是魔法师葛佩利乌斯老头的遮掩使她拥有虚幻的生命。那个巫师到处寻找年轻人做自己的试验品，收集他们的灵魂赋予葛蓓莉娅……&rdo;

&ldo;你的意思是说水儿是葛蓓莉娅，她只是没有灵魂的木偶，躯壳已经被别人的灵魂所占据?&rdo;曲风愤怒，&ldo;她是你的外甥女，你怎么可以这样诋毁她?&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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