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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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1页）

刘基、詹同等人的进谏并非无的放矢，而是事出有因。出身游方僧的朱元璋在登基之后，一些处罚方式让众吐司大夫出身的大臣感到难以接受。如朱元璋在刑法上的一个重要发明就是所谓的&ldo;廷杖&rdo;，即在朝堂之上杖责触犯龙颜的大臣。试想，在庄严的廷殿之上，众目睽睽之下，裸露肌肤承受武士们的杖责，该是何等屈辱难堪的情形！这对于信奉&ldo;士可杀不可辱&rdo;的中国士大夫而言，比下地狱更加痛苦。皮肉之苦事小，而为人为臣的尊严却已丧失殆尽了！这种&ldo;廷杖&rdo;的惩罚，连公侯、权臣也在所难免。有明一代，许多显赫一时的大臣悲惨地死于杖笞之下。

与&ldo;廷杖&rdo;相比，朱元璋的另一项发明更是让朝野上下闻之毛骨悚然，这便是&ldo;锦衣卫&rdo;，亦即秘密特务组织及刑狱机构。朱元璋生性多疑，在贵为人主之后更是缺乏安全感，生怕臣下对自己不忠，更担心千辛万苦得来的江山与荣华富贵会化为乌有，因而他时时处处充满戒备之心，对臣下的一举一动都不放过。他不仅要求大臣们当面对他毕恭毕敬，言听计从，忠心不贰，就是回府之后的言行也要在他的监视与掌握之中。为此，朱元璋煞费苦心，派出密探四处巡视，保证以最快的速度向他汇报各位大臣的动向。

《水东日记》记载了这样一件事，典型地反映出朱元璋手下密探的厉害：大臣钱宰受命编纂《孟子节文》，连日劳作，自感非常疲倦，一日散朝回到家后诗兴突发，成诗一首云：四鼓咚咚起着衣，午门朝见尚嫌迟。

何时得遂田园乐，睡到人间饭熟时。

这本是一篇信笔之作，诗成之后，钱宰也就宽衣歇息了。没想到第二日上早朝时，朱元璋一见钱宰就笑着说：&ldo;昨天爱卿作了一首好诗啊，可是寡人没有嫌你上朝&lso;迟&rso;呀，是不是用&lso;忧&rso;字更好一些呢？&rdo;这一番话说得钱宰心惊肉跳，连忙磕头谢罪，心中暗自庆幸：多亏昨日还没有胡言乱语，否则今天此头就难保了。

朱元璋如果仅仅派亲信四处刺探臣下的隐私，显然还不足以对朝野构成严重威慑。起初，朱元璋任用的亲信密探名日&ldo;检校&rdo;，任务是专门负责侦察探听在京大小衙门官吏不公不法之事，及风闻之事，事无大小，全部上奏。至洪武十五年（1382年），著名的皇家特务衙门‐‐锦衣卫正式挂牌。

所谓&ldo;卫&rdo;者，皇帝亲军之谓也，但锦衣卫的使命主要不在于保护皇帝的人身安全，而是专掌不法风闻之事。锦衣卫的最大头目为指挥使，官居正三品，佐官有同知、佥事、镇抚、千户等，部属有将军、力士、校尉。锦衣卫下设经历司与镇抚司，经历司主管文卷出入，而镇抚司为其核心部分，职理狱讼，后分南北司，北司专理刑狱。锦衣卫最厉害之处并不在于他们可以直接向皇帝汇报，而在于他们拥有独立的法庭和监狱，也就是说，他们在直接听命于皇帝的同时，可以在朝廷&ldo;三法司&rdo;之外，自设公堂，有权拘留与审讯疑犯，号称&ldo;诏狱&rdo;，即皇家自设监狱。

上有所好，下必承风。锦衣卫的设立，为愿意充当御用爪牙的臣子提供了用武之地。不少人因此而受到朱元璋的宠任，如高见贤、夏煜、杨宪和凌悦均以&ldo;伺察搏击&rdo;驰名一时，就连功高盖世的公侯都惧之三分。而他们却博得了朱元璋的欢心，朱元璋曾得意洋洋地说：&ldo;惟此数人，譬如恶犬，则人怕。&rdo;这一比喻是十分贴切的，为了保住朱氏社稷，朱元璋可谓煞费苦心，不惜采用&ldo;以毒攻毒&rdo;的手段，用邪恶的方式来遏制群臣。事实证明，锦衣卫确为朱元璋铲除异己、大肆屠戮的得力帮凶。朱元璋大杀功臣，罗织大狱，绝大多数都是锦衣卫的干将承旨而为。朱元璋设立锦衣卫，是为了监视各级官吏的不法行为。皇帝本人不可能事必躬亲，去认真审理锦衣卫吏员所告发的每一件案情，因而定罪与量刑就完全掌握在锦衣卫官吏之手。朱元璋特别喜欢使用酷刑，锦衣卫官吏在实际运用中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古语云：&ldo;欲加之罪，何患无辞。&rdo;重刑之下，求死不得，焉能不诬？因此，酷刑就成为这些皇家特工发泄淫威、任意胡为的工具。锦衣卫校尉力士名为&ldo;缇骑&rdo;，都是&ldo;都中大豪，善把持长短，多布耳目，所睚眦无不立碎&rdo;。他们鲜衣怒马，横行无忌。后世人称：&ldo;幽絷惨酷，害无甚于此者&rdo;，也就是明代刑法系统中危害最烈的一部分。

首先，锦衣卫的设立本身就是对明代司法监察系统的一大破坏。明代司法系统承继前代，号称&ldo;三法司&rdo;，即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刑部掌管天下一切刑事诉讼案件的审理，都察院负责纠察百官治案，大理寺对具体案件审理结果进行驳正。朱元璋即位后，对天下案件的审理工作极为关心。并声称为了防止办案官吏有任意构陷罪名、严刑逼供诬陷的情况出现，特别规定凡有重大案件，必须由他本人当面审讯。因此，朱元璋在位期间，绝大多数重要案件都由他本人来亲审，&ldo;三法司&rdo;并无权干预，这无形中就是对&ldo;三法司&rdo;权力的一种剥夺与削弱。而朱元璋本人不可能亲自处理各个案件始末，故此一切事务均落在锦衣卫官吏的手中。这样，从案件的揭发到审理的全过程，三法司往往被搁置一边，而由锦衣卫来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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