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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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迷宫深处的线索上（第2页）

腐叶在靴底发出细碎的爆裂声，潮湿的气息里混着铁锈味的腥甜，像块浸满污水的棉絮塞在鼻腔。林宇的登山靴碾过暗绿色的苔藓，软烂的触感下突然传来脆响，借着冷白的手电光，他看见几片指节长的人骨碎片从苔衣下翻露出来，骨茬上还沾着未褪尽的腐肉，在光束里泛着青灰色的光。

叶婉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月光石，棱面割得掌心发疼。三天前暴雨倾盆的深夜，父亲办公室的落地窗被黑袍人撞碎的场景，像被浸了毒液的刻刀，在视网膜上烙下永不褪色的印记。当时她只来得及抓住父亲被扯落的半片衣角，掌心里还残留着西装面料的粗粝感，而现在，月光石表面的蛛网裂痕似乎又深了几分，在幽暗中泛着暗红的光。

“靴底沾点苔藓。“&bp;林宇突然停下，用****刮着靴底的腐叶，金属与岩石摩擦的锐响在狭窄通道里回荡，“这里的地面有被反复踩踏的痕迹，苔藓的破损方向&bp;——“&bp;他蹲下身，手电光沿着潮湿的石壁扫过，“呈逆时针螺旋状分布，和我们之前走过的三个环形岔道一样。“

陈风靠在石壁上，左手无意识地按着右肩的绷带。三天前在废弃医院的天台，黑袍人袖口翻出的蛇形银饰划破他的三角肌时，那股钻进骨髓的灼痛至今未消。此刻绷带早已被黑血浸透，黏腻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皱眉：“螺旋通道、重复的符文、会移动的石墙...&bp;这鬼地方简直像活物。“&bp;他踢开脚边一块颅骨，空洞的眼窝对着天花板，仿佛在无声控诉着什么。

林宇的匕首突然刮到坚硬的石面，青苔剥落处，三只由骨纹构成的眼睛在光晕里浮现。中间那只瞳孔内嵌着的黑色珠子，竟缓缓转动起来，表面映出三人扭曲的倒影。叶婉忽然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月光石在怀中发烫，那些曾在石兽浮雕、青铜灯台上见过的相似符号，此刻在石壁上连成一片发光的脉络，像极了某种古老生物的神经网。

通道尽头突然豁然开朗，圆形石室的穹顶在手电光里只露出模糊的轮廓。壁画上的黑袍祭司们手举权杖，权杖顶端的宝石与叶婉怀中的月光石形制相同，只是每颗都嵌在骷髅头的眼窝里。祭坛中央的石球直径足有两米，表面浮刻的骨纹符号在众人踏入的瞬间，突然泛起幽蓝荧光，像被唤醒的沉睡灵魂。

“别动。“&bp;林宇的手电光定在石球表面，那些相互交织的凹槽里，正渗出细密的血珠。血珠沿着骨纹流动，渐渐拼出一行新的符号&bp;——&bp;是某种古老的楔形文字，每个笔画都像断裂的指骨。叶婉突然想起父亲书房里那本泛黄的《失落文明考》，里面记载的&bp;“骨誓文“&bp;正是用活物指骨刻写的契约文字。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石球表面时，整面墙壁的壁画突然活了过来。祭司们的袍角无风自动，权杖顶端的骷髅眼窝里溢出黑色烟雾，在祭坛上方聚成旋转的漩涡。石球剧烈震颤，凹槽里的血珠腾空而起，在三人头顶拼出一个发光的星图。

“以血为钥，以骨为引...“&bp;智者的声音从石球深处传来，由无数个重叠的男女老少嗓音组成，像无数个被困在琥珀中的灵魂在同时说话。叶婉看见光点组成的人形轮廓里，浮动着几张熟悉的面孔&bp;——&bp;父亲实验室的助手、上周在山脚失踪的采药人，还有...&bp;她自己三个月前在医院拍的&bp;CT&bp;片，那个在胸腔里诡异蠕动的阴影。

石球突然爆发出刺目蓝光，暗门开启的瞬间，陈风忽然注意到壁画上祭司们的目光都转向了暗门方向，权杖骷髅的眼窝正对着他们的后背。叶婉的月光石突然发出蜂鸣，裂痕处溢出的红光与石球的蓝光在空中相撞，在地面投下扭曲的影子，像某种警告的手势。

暗门后的通道弥漫着焦臭，地面上蜿蜒的血迹还在冒着热气，血珠里嵌着的符文碎片正在缓慢生长，像某种寄生植物。林宇用匕首尖挑起一片指甲盖大的碎片，符文突然发出尖啸，在金属表面烧出焦痕。陈风突然按住他的手腕，目光落在通道顶部：那些灰黑色的岩石表面，正渗出细密的蛛丝，每根蛛丝上都串着米粒大的荧光点，像极了某种生物的复眼。

“是织魂蛛。“&bp;叶婉的声音发颤，月光石在怀中剧烈跳动，“父亲的笔记里说过，它们用受害者的记忆织网，蛛丝上的光点是被困的灵魂碎片...“&bp;她的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传来甲壳摩擦的声响，数十只磨盘大的蜘蛛从天花板倒垂下来，暗红色的腹部布满骨纹，每个花纹中央都嵌着人类的瞳孔&bp;——&bp;正是刚才壁画上祭司权杖的骷髅眼。

第一只蜘蛛的毒牙擦着陈风的发梢划过，他手中的铁棍带着风声砸在蜘蛛关节处，黑色血液溅在石壁上的瞬间，被腐蚀的岩石里竟渗出人影的轮廓。林宇的匕首精准刺入蜘蛛腹部的骨纹中央，荧光从伤口迸发，蜘蛛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八只节肢蜷缩成球。叶婉的月光石在掌心裂开新的纹路，红光化作光刃斩落迎面扑来的蛛丝，却看见被斩断的蛛丝里，闪过父亲被囚禁的画面&bp;——&bp;他被倒吊在某个满是齿轮的石室里，胸口正贴着和石球相同的骨纹符号。

“它们在读取我们的记忆！“&bp;林宇抓住叶婉的手腕冲向通风口，蜘蛛群的节肢敲击地面的声音像催命的鼓点。通风管道里的黏液带着体温般的温热，每爬过一段，管壁上就浮现出他们三人的记忆碎片：叶婉童年时父亲在实验室调试月光石的场景、陈风在特种部队时的最后一次任务、林宇在考古现场挖到半截刻满骨纹的权杖...

地下室的腐臭味里混着福尔马林的刺鼻气息，上百个玻璃容器在冷光中泛着青灰。每个容器里的生物都融合了不同动物的特征：长着蝙蝠翼的人形生物、腹部裂开巨口的蛇身怪物，它们的关节处都嵌着骨纹金属片，像被强行拼接的**实验品。陈风突然指着某个容器惊呼：“看它的手腕！“&bp;那截苍白的手腕上，纹着和叶婉父亲相同的星芒胎记。

祭坛中央的装置表面，漂浮着与石球完全对应的骨纹凹槽，此刻正发出心跳般的蓝光。林宇捡起的羊皮纸上，除了警告还有半幅星图，图中标注的七个光点，正好对应他们一路走来发现的七处骨纹符号。当他的指尖划过图中祭坛位置时，纸张突然燃烧，灰烬中浮现出一行血字：“启动者将成为新的祭品。“

黑袍人的脚步声在地下室回响，金属鞋跟敲在地面的声音带着韵律，像在踩着某种古老的节拍。他兜帽下的面容隐在阴影里，唯有手中的青铜罗盘泛着血光，指针正疯狂旋转，指向祭坛中央的装置。当他掏出镶嵌着三颗骷髅眼宝石的权杖时，叶婉突然想起父亲被掳走前，电脑屏幕上闪过的正是这个图案&bp;——&bp;那是属于&bp;“骨誓教团“&bp;的印记。

“二十三年了，终于等到月光石的持有者。“&bp;黑袍人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他抬手指向叶婉，罗盘上的血光突然射向她的胸口，“你父亲没告诉你吗？你们叶氏家族，本就是祭坛最好的钥匙。“&bp;叶婉的月光石突然炸裂，碎片悬浮在空中组成骨纹阵列，她感觉有无数根细针扎进太阳穴，父亲的记忆如潮水涌来&bp;——&bp;原来当年他偷走月光石，正是为了阻止教团重启祭坛，而叶婉从小就被植入的&bp;“心脏阴影“，根本就是祭坛装置的一部分。

林宇的匕首划破黑袍人手臂的瞬间，对方的伤口里竟爬出骨纹蛛丝，顺着刀刃缠住他的手腕。陈风的铁棍砸在罗盘上，青铜碎片飞溅的刹那，祭坛装置突然启动，七道蓝光从石室角落升起，在穹顶拼出完整的星图。叶婉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飘向祭坛，胸腔里的骨纹装置正在与石球共鸣，父亲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小婉，记住石球上的星图逆转...&bp;那是唯一的生路。“

当她的手掌按在祭坛凹槽的瞬间，整个石室开始翻转，壁画上的祭司们纷纷跪下，石球表面的骨纹逆向旋转，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黑袍人发出尖锐的嚎叫，身体化作无数光点被吸入石球，陈风接住坠落的林宇时，发现他手腕上的蛛丝正在消失，而叶婉胸口的伤口里，正长出一片晶莹的月光石结晶&bp;——&bp;那是父亲用毕生心血为她铸就的护盾。

祭坛深处传来石块移动的轰鸣，在星图逆转的瞬间，一面刻满真正出口坐标的石壁从地面升起。叶婉握着父亲遗留的半片衣角，看着结晶中浮现的父亲笑脸，突然明白那些所谓的陷阱与线索，从来都是祭坛对勇气与智慧的考验。当三人踏上新的通道时，身后的石室正在崩塌，石球最后一次发出蓝光，将三个坚定的背影投射在即将闭合的石门上&bp;——&bp;那是黑暗中永不熄灭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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