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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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商道初啼（第1页）

雪后的山路结着薄冰，商队的牛车碾过碎石，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张一凡坐在车尾，望着渐渐消失的青牛村轮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算盘——算珠上还沾着昨夜马贼的衣料碎片，混着硫磺的气味。车把式王老汉忽然凑近，浑浊的眼睛盯着他腰间的太极玉佩，声音压得极低：“公子可知，二十年前太极商盟的总舵主，正是带着这样的玉佩消失在终南山？”

少年指尖一顿，忽然坏笑：“老伯莫不是想说，我这玉佩能换十车绸缎？”他晃了晃算盘，算珠“噼啪”作响，“不过比起绸缎，我更想知道——您赶了三十年的商队，可曾见过能让胡商心甘情愿多付三成货款的买卖？”

王老汉愣住，忽见张一凡掏出七颗彩色种子，在掌心摆成北斗状：“‘青牛七’，春种红粟，夏收金麦，秋结紫薯，冬藏雪藕。若在长安西市摆个摊子，让贵人们亲眼看见种子落地三日发芽，怕是连波斯商人都会抢着签契约。”他忽然压低声音，“更妙的是，每颗种子都沾着青牛谷的晨露，我在《齐民要术》里查过，这叫‘地气引芽’，贵人们就爱吃这口‘天然而成’的讲究。”

老汉听得入神，忽觉车轱辘陷入冰窟，正要喊人，却见张一凡已跳下车，从竹篓里掏出个木牛流马模型——正是虎娃偷偷塞进他行囊的那个，牛嘴里还卡着半块没吃完的栗子饼。“借您的牛车试试机关。”少年眨眼，将模型卡在车轴上，齿轮转动间，木牛的尾巴忽然甩出条铁链，勾住前方的老槐树，“《墨子》的‘车辖术’改良版，省力三成，还能防狼。”

商队在晌午歇脚时，张一凡蹲在溪边洗算珠，忽然听见王老汉与脚夫们嘀咕：“那小子用算珠打穴，手法倒像太极商盟的‘青牛十三算’……”他故意提高声音：“老伯，您说的‘青牛十三算’，是不是算珠打穴时要念‘一阴一阳之谓道’？”脚夫们轰然大笑，王老汉脸红得像熟柿子，抄起赶车鞭作势要打：“小崽子偷听什么？那是总舵主当年的绝技，可惜……”

话到嘴边又咽下，老汉望着溪水倒映的玉佩，忽然长叹：“二十年前，商盟突遭血洗，总舵主带着半块‘太素’玉佩消失，江湖传言，唯有凑齐‘太初’‘太素’双佩，才能解开商盟密室的玄机。”他忽然盯着张一凡腰间的玉佩，“公子这‘太初’佩，与总舵主的‘太素’佩纹路相合，莫不是……”

少年忽然轻笑，将算珠抛接得上下翻飞：“老伯若想知道，不如先教我‘青牛十三算’——比如，如何用三颗算珠同时打中三个马贼的麻穴？”他忽然指向远处的山雀，算珠“嗖”地飞出，惊得鸟儿扑棱棱飞向雪堆，“昨夜我留了手，只打了他们的‘笑穴’，此刻怕是在雪地里笑成一团呢。”

午后的太阳躲进云里，商队行至一处隘口，忽见前方山道上横卧着棵断松，树身上用炭笔写着“此路不通”。王老汉脸色一变，手按刀柄，却见张一凡蹲下身，捡起断枝上的几片松针——针尖沾着新鲜的松脂，分明是今早刚砍倒的。“胡商惯用的‘断路计’。”少年冷笑，从竹篓里摸出个葫芦，倒出些褐色粉末撒在断松上，“辣椒面混着旱烟丝，顺风能飘三里，熏得人睁不开眼。”

脚夫们刚要动手搬树，忽听山林里传来口哨声，十几个蒙脸汉子拎着弯刀冲出，却被扑面而来的辣味呛得咳嗽不止。张一凡趁机甩出算珠，“啪啪”两声，为首两人的手腕顿时麻木，弯刀“当啷”落地。“各位好汉，”他晃着腰间的玉佩，“太极商盟的人路过，借道而已，若想比划，改日西市‘胡玉坊’见如何？”

汉子们面面相觑，忽然有人惊呼：“是太极佩！”纷纷抱拳退开。王老汉趁机挥鞭，牛车“嘚嘚”驶过隘口，张一凡望着汉子们远去的背影，忽然低声问：“老伯，太极商盟在胡商中这么有名？”老汉点头：“当年总舵主定下‘商道九则’，胡商们最怕的不是官税，而是被商盟列入‘无信者’名单——一旦上榜，连波斯湾的商船都会拒载。”

暮色漫进山坳时，商队在驿站歇脚。张一凡坐在火塘边，用炭笔在驿站墙壁画着长安坊市图，忽然听见王老汉与驿卒闲聊：“听说西市新来了个波斯奇人，能把玻璃吹成玫瑰花，卖十贯一朵呢。”少年笔尖一顿，忽然轻笑——他的“青牛七”种子，配上小秀绣的青牛锦囊，怕是比玻璃玫瑰更合贵人胃口。

夜深人静，张一凡摸着算盘上的“青牛”算珠，想起师父临行前的话：“入世修行，重在‘观人’。胡商重利，汉商重名，贵人重奇，百姓重实，能让四者各取所需，方为大道。”窗外传来雪花落在竹筒上的沙沙声，像极了青牛村的引水渠在歌唱，却比记忆中的声音更辽阔，更遥远。

当第一颗星子亮起时，王老汉忽然递来半块硬饼，饼里夹着片泛黄的纸页——正是太极商盟的《商道九则》残篇。张一凡借着火光看去，第一条便是“利如太极，需分阴阳”，忽然想起虎娃娘说的“紫微星动”，想起老村长合璧的玉佩，想起小秀塞在他行囊里的桂花糖糕。

炭火“噼啪”溅起火星，映着少年眼里的光。这一晚，驿站的墙壁上多了幅未完成的画：青牛拉着木牛舂，车后跟着个背着算盘的少年，牛蹄下踩着的，正是长安西市的坊市图。而某个关于商道、关于红尘的传奇，正随着这粒来自青牛村的种子，在这盛唐的风雪里，悄然埋下了发芽的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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