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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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第1页）

咱三大爷说，上阵还要亲兄弟，这回咱兄弟几个和鬼子大干一场。

第二天，咱二大爷躺在床上没起来，想着化装去侦察的事。咱二大爷不愿意化装成叫化子，可是不化装成叫化子，化装成啥才不引人怀疑呢。咱二大爷正在床上发愁，书娘又请来了先生。咱二大爷懒得理书娘，让先生把着脉，心里还是想自己的心事。这时，咱二大爷突然听到村里有货郎的拨浪鼓声。咱二大爷心下一动，自言自语地，咦，俺咋忘了这个法呢！咱二大爷一撅从床上起来，把先生吓了一跳。咱二大爷出了门，在院门喊书娘。

书娘正在厨屋里烧水，一头灰地出来了。问你这病恁快就好了？咱二大爷说，你去赶集吧。书娘问，赶集干啥？咱二大爷说，你到皮匠张贵荣那里给俺蒙一面鼓。俺原来那鼓在部队没带回来。书娘一听咱二大爷要鼓，高兴得不得了。出了院门满村地喊书。书回来了，问娘干啥？书娘说咱赶集去！

&ldo;赶集干啥？&rdo;

&ldo;给恁爹买鼓！&rdo;

&ldo;买鼓干啥？&rdo;

&ldo;治病！&rdo;

&ldo;治啥病？&rdo;

&ldo;治心病。&rdo;

咱二大爷对书娘说，买完鼓到那说书场上看看。书娘答应着，慌忙把平常卖鸡蛋积攒下的钱揣在怀里，怕不够，又让逮了两只老母鸡，换了一件干净布衫子和书匆匆上街了。赶集的人多，书娘脚下没停，径直找到了街上最有名的皮匠张贵荣家。说：&ldo;大哥，给俺蒙一面好鼓要花多少钱？&rdo;

皮匠张贵荣望着书娘大惑不解。问：&ldo;大嫂，恁一个妇人家蒙鼓干啥？&rdo;

书娘急忙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里三层外三层地打开，露出钱。&ldo;大哥，你看够不？要是不够，俺还有两只老母鸡。&rdo;

皮匠张贵荣见这娘俩连老母鸡也抱出来了，那下蛋老母鸡可是一年的油盐钱呀。皮匠问：&ldo;大嫂，你若是为小孩买一只皮鼓回家玩，我有现成的，只需一只鸡的价。&rdo;

书娘说：&ldo;俺要买最好的鼓。&rdo;

张贵荣说：&ldo;何必花恁大的价钱买好鼓呢？鼓是乐器，是有灵气的。好鼓要是卖给了不会敲的，三下两下便敲出一个洞，这叫瞎捣鼓。好马配好鞍，好鼓配玉簪，若是好鼓手，俺不讲钱多钱少，任其扔几枚大钱，是个意思。一般人贵贱不卖。可惜，俺十来年没遇上这种人了。&rdo;

三十六咱二大爷之八（2）

书娘连忙把钱收起来，脸便红了，问：&ldo;你说那玉簪是俺头上的这种吗？&rdo;

张贵荣笑了，说：&ldo;用玉簪击鼓是古人，现在用竹棍，一根竹子只用竹根那一节，那鼓声可脆啦。&rdo;

书娘便问：&ldo;大哥，你认识说书的贾文柏吗？&rdo;

&ldo;咱二大爷，那咋不认识，是贾寨的。他那小调俺也会哼几句。他原来用的那面鼓就是俺蒙的。那年八月十五的晚上，俺和贾文柏在月光下边喝酒边蒙他那面鼓。干了一夜，那是俺有生‐‐来蒙得最好的一面鼓。蒙好鼓要择吉日，蒙鼓的吉日就是十五的晚上，一轮满月。&rdo;皮匠张贵荣说着激动万分。最后长长叹了口气说：&ldo;可惜，他现在不知去向，扔下老婆孩子不管了。还不知在不在人世。原先每个集他都在那老槐树下安场子，俺一边做生意，一边听他说书。咦！这方圆几十里可没恁好的说书人啦。&rdo;

书娘听了皮匠一席话，便笑了。没想书爹在人家心里恁重要。说：&ldo;贾文柏回来了，俺是他屋里的。&rdo;拉着书又说，&ldo;这是他儿。&rdo;

张贵荣吃惊地望着书，说：&ldo;咦，像。长得一模一样。恁娘俩咋不早说。坐坐，上午不走了，在家吃饭。他回来了咋不说一声？&rdo;

书娘说：&ldo;他回来就病了，没顾上。&rdo;

&ldo;他过去的家什呢？&rdo;

&ldo;他原来的家什落在部队上啦，他这次回来不走了。&rdo;

&ldo;这几年他去当兵啦？&rdo;

书娘压低声音说：&ldo;被抓了丁。&rdo;书娘想说贾文柏参加了八路，想想话到嘴边了又咽下去了。

&ldo;我说嘛！他不是那种丢了老婆孩子不管的人。被抓丁了，谁也没法！&rdo;张贵荣激动地说，&ldo;中！俺再为他蒙一面。&rdo;说着掰着手指掐算了一下说：&ldo;后天正是十五，俺在圆月下给他蒙。恁过几天来取。&rdo;皮匠说，&ldo;这几天怪不得眼皮一个劲地跳，原来是咱二大爷回来了。我有张牛皮一直没舍得用，敢情是为他留的。&rdo;

书娘从张贵荣家出来就去了咱二大爷过去说书的地方。老槐树下很冷清，一只瘦牛在槐树下倒沫，满嘴银白，像城里人刷牙。书娘望着老槐树，不由咧嘴笑了。等着吧，过不了几个集，就会再热闹起来的。书娘抬头看那老槐树，枝繁叶茂的一点也不老。书娘感慨自己却老了，从一个黄花闺女变成一个老太婆了。想当年俺在那槐树下听书爹说书，那时多年轻，听书的人都往俺身边挤。书娘在老槐树下感叹着青春已逝，心里有些伤悲。贾文柏也变了，变成一个八路了。想当年在那槐树下说书，那是单纯的说书，现如今说书那可不是说书那么简单了。那说书场的路对面原来是镇公所，现在被鬼子站了。两个日本兵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枪在门口立着，要是鬼子知道贾文柏参加了八路，那可如何是好，贾文柏在这老场子说书太怕人了，这事俺回去要给书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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