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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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第1页）

这一来，反是苏珊抱歉了，&rdo;真不好意思。林先生在这种时候，还要为我费心。&rdo;她想了一下说：&rdo;如果3天来不及也不要紧，请林先生不必为了这件事，增加心理的负担。&rdo;

&ldo;好说，好说。3天之内，必有以报命。&rdo;林庚白又说：&ldo;其实有时候心情烦闷的时候，我亦常为人算命，当作排遣。昨天就算了两个人的命。&rdo;

苏珊自然要接着问：&rdo;哪两个？&rdo;

&ldo;都是你我都不认识的人物，不过从他的诗中，可以看出来，标准的草莽英雄，成则为王，败则为寇。&rdo;　　&rdo;那末，&rdo;苏珊问道：&rdo;究竟成王呢，还是成寇？&rdo;　　&rdo;天机难测。&rdo;林庚白说：&ldo;但他将来必有一番非常的举动，然身后亦有余忧。&rdo;

……

苏珊愣了一阵，便接着发问：&rdo;可知他将来有什么余忧？&rdo;

林庚白想了一会，神色凝重，是用心在思索的模样。过了一会，又走到书桌边，从乱纸堆中抽出一张纸来看；遥遥望去，纸上朱墨灿然，当是一份命书。　　&rdo;匪夷所思！&rdo;林北丽接口笑道：&rdo;彼身后之忧，怎么会像楚平王？&rdo;

只见他自语似地说：&rdo;奇怪！莫非会像楚平王？&rdo;&ldo;那也说不定，先成王者，大抵归宿就跟楚平王一样了。&rdo;

苏岂不知道他们夫妇俩谈的什么？忍不住问刘德铭：&rdo;楚平王是谁啊？&rdo;　　&rdo;有一出平剧叫《文昭关》，你看过吧？&rdo;　　&rdo;我听说过。&rdo;苏珊点点头，&ldo;伍子胥过昭关；一夜白须眉。&rdo;

还在看命书的林庚白，忽然接口：&rdo;&rso;一夜白须眉，难得东皋公救驾；平时埋骨殖，不用西门庆花钱。&rso;妙绝，妙绝！&rdo;说罢，哈哈大笑。

那种狂诞的名士派头，让客人愕然不知所措；林北丽觉得很不好意思，&rdo;庚白高起兴来，就是这样疯疯颠颠的。&rdo;她接着又说：&rdo;前天有个广东朋友来聊天，谈起老外交家伍廷芳去世，他的儿子伍朝枢告诉章太炎说，伍廷芳因为陈炯明叛变，护法事业，功败垂成，忧愤成疾，不多几天就去世了，而就在那几天里面，须眉皆白。又说，他父亲的遗命用火葬。章太炎不知道为什么缘故？信口做了这么一副开玩笑的对联。&rdo;

&ldo;这么回事！&rdo;苏珊也觉得好笑；可是，&rdo;下联是什么意思呢？&rdo;

&ldo;上联切他的姓；下联也是切他的姓，不过是谐音。武大郎死了，不也火葬的吗？&rdo;

&ldo;这玩笑开得太恶作剧了；怪不得林先生说妙绝！&rdo;苏珊又回到原来的题目上。

&ldo;林太太，&rdo;她问：&rdo;刚才的八字怎么会扯上楚平王。&rdo;

&ldo;伍子胥和他父亲，是楚国的臣子，楚平王杀了他的父亲，伍子胥投奔吴国；后来帮吴国打败了楚国，那时楚平王虽早已不在人世；但伍氏终于复了平王杀父之仇。&rdo;林北丽看了丈夫一眼，接着问道：&rdo;这个预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证实？&rdo;

&ldo;命中注定。&rdo;林庚白接口说道：&rdo;也许我不能及身而见；你总看得到的。&rdo;

这是说，林庚白一定死在他起子以前；林北丽不免面现彷惶；苏珊急于顾而言他，好移转她的情绪，便信口说道：&ldo;林先生，你替蓝蘋排过八字没有？&rdo;

这一问林庚白又起劲了，他说：&rdo;我有她的八字，她生在宣统二年，八字是庚戌、己卯、丁丑、壬寅。&rdo;说到这里，林庚白突然问道：&rdo;苏小姐，你跟蓝蘋熟不熟？&rdo;

&ldo;根本不认识。不过因为林先生谈到刚才这个人，我才联带想到的。&rdo;

&ldo;不认识就没有忌讳了！此人30岁以前，数易其夫；30岁以后，有30年的运可走。&rdo;　　&rdo;是不是因为其夫的缘故呢？&rdo;　　&rdo;拿妻以夫贵的逻辑来说，应该如此。不过命理精微，其中也还关联着劫数，老实说，我没有那种通天彻地之能。&rdo;林庚白略停一下又说：&ldo;就像蓝蘋的八字，到她六十二三岁以后，必有一项极大的冲克，我还看不出来。&rdo;　　&rdo;这，这是否就是所谓的&rdo;身后之余忧呢？&rdo;　　&rdo;对。&rdo;林庚白嘉许地点点头：&rdo;苏小姐，你的智慧很高。&rdo;　　&rdo;哪里，哪里！&rdo;苏珊谦虚而愉悦地说：&rdo;像林太太这样的女才子；不，&rdo;她紧接着改口，&rdo;应该说是佳人；才子佳人，美满良缘。&rdo;　　&rdo;多谢你，多谢你。&rdo;林北丽说：&rdo;今天谈得很愉快，&rdo;

苏珊看女主人面有倦色，很知趣地站起来说：&rdo;今天打搅林先生、林太太，非常不安，不过也很高兴，听了林先生的高论，实在让我长了很多见识。&rdo;　　&rdo;哪里，哪里，请常光临。&rdo;　　&rdo;真的，&rdo;林北丽也握着她的手说：&rdo;患难邂逅，也是难得的缘分；请常过来玩。抱歉的是，没有东西招待。&rdo;　　&rdo;苏小姐，&rdo;林庚白在送到门口时，特意关照，&rdo;3天之后你再来，我一定已经把你的八字推算好了。&rdo;　　&rdo;谢谢！过3天我一定来。&rdo;

这3天之中，情势变得益发险恶，炮战更为猛烈；香港的&rdo;山顶&rdo;，除了日本陆军发自九龙塘的炮弹以外，而且是日机空袭的目标。同时日本海军亦已在浅水湾，香港仔一带，展开行动。谁都看得出来，香港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据说，九龙曾有一个英国人与一个侨居多年的日本妇人，由教会支持，冒险渡海到香港，接洽停战，以期减少流血；而香港的英军指挥官严词拒绝，表示非日军登陆，绝不撤退。因此，日军在海陆空三方面都加强了攻势。

离奇的流言很多，有人说，香港的香字，拆开来是&rdo;一十八日&rdo;；从&rdo;十二&iddot;八&rdo;算起，应该在12月26日陷落。又有一说是：香港总督杨慕琦，希望在他的豪华官邸中，享用最后一次的&rdo;圣诞大餐&rdo;，作为纪念，因而要求英军，无论如何要坚守到耶诞节。这两种流言，若合符节，所以很多人相信，香港的命运，就在耶诞前后，可以定夺。

在九龙方面，市面开始恶化，本来是死寂，渐渐变成混乱；打家劫舍，以及汉奸带着日本宪兵到处抓&rdo;重庆分子&rdo;的情形，日甚一日。

半岛酒店又热闹了。住在九龙的名流，一共40多人，为日军从各处搜了出来，集中到半岛酒店，加以看管。这些人半幸半不幸，幸而不死，但又不幸失去自由，能不死而又不失自由的人极少，谈起话来只有一个交通系的要角叶恭绰。

叶恭绰亦住在九龙的精华地带尖沙咀，日军一到，计无所出，想来想去唯有出之于&rdo;唬&rdo;之一策；于是先命家人铺设极精致的佛堂，然后敞开大门，表示对日军不加戒备，无所恐惧。

到了下午，果然有一名&rdo;皇军&rdo;中佐率领五六名士兵，排闼直入，一进客厅，但见香烟缭绕，花果供奉，正中是一座5尺高的铜制佛像，蒲团上正有一位清癯老者，俯伏拜祷。见此光景，那名中佐赶紧叱止士兵，将枪枝放下，双手合十，喃喃地念佛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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