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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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第1页）

熊剑东颇为困惑，想不通胡兰成的话，只好又问了：&rdo;你是说，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把他宰掉？&rdo;　　&rdo;对，正是这话。&rdo;　　&rdo;善后呢？&rdo;　　&rdo;那是另一回事。&rdo;　　&rdo;可是，预先要想好。&rdo;　　&rdo;你怎么杀他，预先亦还没有想好；哪里就谈得到以后了？偏要一步一步的走！&rdo;

这一下熊剑东倒是想通了，先去想设计杀李士群的方式；然后根据这个方式来考虑善后。

这样过了两个月，有一天胡兰成去看罗君强，只见里外都站了卫兵；罗君强一向容易紧张，但这天在自己家如临大敌的模样，却还罕见。　　&rdo;部长在楼上。&rdo;有个听差告诉客人，&rdo;熊先生跟冈村宪兵中佐也在。我去通报。&rdo;　　&rdo;我没有事。不必。&rdo;胡兰成很见机地说：&rdo;我呆一会就走的。&rdo;

刚说了这一句，只见熊剑东出现在楼梯口，&ldo;兰成、兰成！&rdo;他很高兴地说：&rdo;我正要打电话找你；巧极了。&rdo;

说着，匆匆下楼，将胡兰成引入一间空屋，拉到靠里的沙发上坐下，方始低声相语。　　&rdo;东京方面的回电已经来了。&rdo;　　&rdo;什么回电？&rdo;　　&rdo;由日本宪兵建议，拿十八子处决。&rdo;

胡兰成很有兴趣地问：&rdo;怎么说？&rdo;　　&rdo;就地善处，惟须避免发生严重后果。&rdo;熊剑东说：&rdo;现在就是这点麻烦，你是汪先生的亲信；所以要问你，如果杀了十八子，汪先生会不会一生气说不干了？&rdo;　　&rdo;不会！决不会。&rdo;胡兰成答说：&rdo;不要说一个&rso;政府&rso;；就是一个&rso;水路班子&rso;，也不能说散就散。&rdo;　　&rdo;你敢这样判断？&rdo;

胡兰成这些地方胆子最大，毫不迟疑地答一声：&rdo;敢。&rdo;

于是熊剑东又匆匆上楼；胡兰成仍旧在楼下客厅中看水仙花。眼中有花；心中有人，想到佘爱珍的夫仇可报，自己也可以了却一件心事，不由得大为兴奋。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在无意中了一件密谋，分享他人的秘密，不是好事，尤其是不利于李士群的秘密，更是不祥之事。

转念到此，无端打了个寒噤，赶紧悄然开溜；以后也不敢找罗君强或熊剑东去打听这件事，只是静以观变。&rdo;

&rdo;我觉得中国有句俗语，很有意思：&rso;两虎相争，必有一伤&rso;。&rdo;驻虹口的日本宪兵队长冈村中佐，通过翻译向李士群建议：&rdo;你跟熊剑东就如两头老虎，是不是可以和睦相处，不起争执？&rdo;　　&rdo;不是我跟他争，是他跟我争。&rdo;　　&rdo;不管谁跟谁争？只要你们有讲和的诚意，我愿意出面担任调解人。&rdo;　　&rdo;多谢你！&rdo;李士群问道：&rdo;熊剑东有没有诚意？&rdo;　　&rdo;有。&rdo;　　&rdo;他有，我亦有。&rdo;　　&rdo;那好！你们双方暂且不必见面，有意见，有条件，都告诉我，让我来拟定一个可为双方所接受的办法。当然，这一定是个折衷的办法，你们双方都需要让步。&rdo;　　&rdo;是的。总要彼此相让才谈得拢。不过，原则是不能让步的。&rdo;　　&rdo;当然，当然！&rdo;冈村又说：&rdo;其实你们的原则是一样的，为中日和平，共同防共而努力。是吗？&rdo;　　&rdo;是。&rdo;　　&rdo;既然立场相同，应无不能谈得拢的道理。李部长，请问你有什么条件？&rdo;　　&rdo;我‐‐，&rdo;李士群想了一下说：&rdo;我没有什么条件，条件要他开。&rdo;　　&rdo;那末，你总有希望吧？希望你们的争执，怎么样解决？&rdo;　　&rdo;我希望他跟我在一起办事。&rdo;　　&rdo;嗯，嗯。&rdo;冈村问道：&rdo;要怎么样的一种安排，才能让你们在一起。？&rdo;　　&rdo;很容易！委屈他做我的副手；我可以跟汪先生说，为他特为设一个职位，或者现成的警政部次长。&rdo;　　&rdo;好，这是一个结论。我跟他去谈。&rdo;

谈得很好，熊剑东愿意做李士群的副手；不过他有个条件，要李士群送他5000万中储券。他的理由是，跟了李士群，就不能再有自己的势力；李士群也不会容许他有自己的势力。这样，他的多年旧部，即非善遣不可，5000万中储券完全拿来作为遣散费之用。　　5000万是太多了一点，讨价还价，往返磋商，讲定3000万成交。于是冈村面邀李士群到他家吃夜饭；熊剑东也到，杯酒言欢，作为化干戈为玉帛的开始。

李士群准时赴宴，熊剑东先已到了，见了面，拉着手拍拍肩，一个说了句：&rdo;你这个家伙！&rdo;一个答一声：&rdo;好了，好了！过去的不必提了！&rdo;就此&rdo;尽释前嫌&rdo;，言不及义地谈得很高兴。　　&rdo;不一会，主妇亲自来请入席。冈村家雇用了一个厨娘，做得极好的广东菜；时已入夏，啤酒当令，3个人都是好量，不到半小时，已经干了两打太阳啤酒了。

就这时，厨房里送出来一盘&rdo;汉堡&rdo;，冈村郑重介绍，是他妻子所亲手烹制，风味与众不同。熊剑东听说，挟起一枚就往口中送，吃完一个又吃一个，气味津津；李士群照样也是吃了两个。接下来再喝啤酒，兴尽告辞，约定等他苏州回来，作东邀冈村与熊剑东再来赌酒。

第二天傍晚，李士群人在苏州，要赴一次宴会；穿好衣服，忽然感到头晕。他的妻子叶吉卿看他面色发红，伸手在他额上一摸，吓得惊叫：&rdo;好烫！&rdo;

李士群的&rdo;十弟兄&rdo;中有个黄敬斋，他们关系就仿佛周佛海与金雄白，不过黄敬斋与李家的交情，过于通家之好，所以黄敬斋的妻子金光楣，在李家穿房入户，毫不避忌，此时便找了支温度计来，亲自为李士群量体温；一量是41度的高烧。

赶紧扶到床上，李士群已是遍体淋漓，汗出如浆。照道理说，出了汗应该退烧；那知热度不减反增，这病就来得蹊跷了。　　&rdo;怎么办？&rdo;叶吉卿跟金子楣商量。　　&rdo;只有打长途电话把徐先生请来；一面这里先请医生来看。&rdo;

金光楣口中的徐先生，是在上海挂牌的西医，据说他跟叶吉卿的关系，仿佛胡兰成之与佘爱珍。不过医道不错，李士群很信任他；只是人在上海，无法救急。　　&rdo;请日本军医来看。&rdo;李士群心里明白，&rdo;只有日本军医知道是什么病？&rdo;

请了日本军医来，也如中医一样，望闻问切四步工夫都做到；只见他紧自摇头，说是中了一种细菌的毒，病很棘手。　　&rdo;是哪一种细菌？&rdo;李士群问。

日本军医不答，替他打了一针；说是可以减轻痛苦。但事实上痛苦仍在；最特异的一个征象是，汗出如雨，永无干时。叶吉卿、金光楣轮流替他拭汗，几打干毛巾，不消多时，条条湿透。　　&rdo;给我一支枪！&rdo;李士群呻吟着说：&rdo;做了一世的特工，连这点警觉都没有，我哪里还有脸主持特工？&rdo;

尽管李士群一再要一支手枪，让他自我解脱，无奈家属始终抱着一丝希望；等徐医生从上海赶到，居然诊察不出是何病症，才知道李士群的一条命是保不住了，可是仍旧不能不让他活受罪‐‐日本进行&rdo;细菌战&rdo;的研究，培养出一种不知名的细菌，进入人体以内，24小时才发作；一发作便不可救药，只见人不断出汗，也就是不断排泄体内的水分，到排泄净尽，方始毕命，而平时躯体已缩得又小又瘪，胡眉男子，浑如孩童。李士群就是这样恶贯满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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