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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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第1页）

这些话在保柱听来，句句情真意挚，比自己方才抽刀自刎时康熙急切中说的，更加亲切温馨。保柱心里涌上一阵似酸似甜的热流。他止住了眼泪，供出了此行的目的。

吴应熊派他夜闯禁宫，并不是要行刺康熙，而是要盗取金牌令剑。现在，吴应熊的手中已经有了朱三太子送的银牌，再有这件东西，回云南一路上便可以畅通无阻了。但吴应熊做梦也没想到，曾在虎口中救过吴三桂的皇甫保柱，此时此刻的心境，想法已经和离开五华山时有了极大的变化。自从安庆和衮州两度与伍次友相处，保柱已觉察到自己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头。像伍次友这样品行端正的读书人，而且也是汉人，受尽了折磨苦难，仍旧心无二念地效忠康熙，这是为什么呢？开始他总用伍次友是皇帝的老师来自慰自解，但一路查访下来，不但读书人，就是山野樵父、农夫商贾，也无不称颂康熙的德政，而自己的恩主吴三桂竟像狗屎一样没人理睬。保柱心中便更加疑惑：自己这只鸟是不是错站了树枝儿？那一天，皇上驾幸吴应熊的府邪，皇甫保柱见到了康熙。这位青年皇帝的聪明睿智，他的豁达大度，他的从容不迫，他的远见，他的魅力更深深地打动了保柱。

今天晚上，他按照内务府黄敬提供的情报，先到了乾清宫，但是那里灯火通明，戒备森严，一时间很难下手，便又飞身来到养心殿，靠着一身白衣的掩护，趴在殿角房顶上，偷看了一个多时辰。有关康熙如何昼夜勤政的事，外边也有传言。但今日一见，不由得保柱不动心。尤其是听到康熙关于免征赋税，让百姓度过春荒的话，更使他心动，上哪儿去找这样一位好皇帝呢？

他趴在房顶上想了很多很多。吴三桂在五华山，酒酣耳热之际，将大盘朱玉、满箱金银倾洒到地下，让歌伎、侍卫们都去争抢，自己却和姬妾在一旁鼓掌大笑，这种行为与康熙比起来，连猪狗也不如！保柱真痛悔呀，自己许身匪类，犹以国士自居，比起殿内殿外，漫漫风雪，茫茫冬夜之中，辅佐护卫皇上的大臣、侍卫们，他更感到无地自容。所以，便毅然决然地跳到院子里，想在皇上面前表明心迹，一死了之。

听完皇甫的话康熙久久沉思不语。他喜爱保柱的武功，更喜爱他的慡直真诚。他在想，对皇甫保柱这样的人，应该怎么用他呢？留在身边，显然会让吴三桂多心；放他回去吧，他身在曹营心在汉，万一露了破绽，就会有杀身之祸。皇甫保柱似乎是明白了康熙的意思，开口说道：&ldo;如果皇上能放心，我还想回到吴应熊那里去。&rdo;

&ldo;嗯？那是有危险的，你知道吗？&rdo;

&ldo;知道。但是，保柱身无寸功，用什么报效明主？看吴应熊的意思还有下一步棋，皇上在他跟前有个人到好些。听说太监里边有不少人是钟三郎香堂的会众，其中还有几个和吴应熊有来往。皇上一饮一食、一行一动都要当心！&rdo;

康熙心里打了个寒战，这正是他最关心的事，也是他派小毛子打进去的原因：&ldo;好吧，难得保柱将军如此忠义，就依你之言吧。不过，回去之后，觉得为难的事不要勉强办；不是必要的事，也不要报。有急事就去找魏东亭好了。&rdo;说罢，回身进了西阁，从一只金漆盒子里取出一面金牌令箭。笑道，&ldo;你不是来盗这个东西的么？总不能空手回去‐‐拿了！&rdo;

&ldo;谢万岁！&rdo;保柱见康熙如此真诚相待，热泪夺眶而出，双手接过令箭，叩了头起身又团团一揖道：&ldo;如此，罪臣去了！&rdo;转身出殿，将身一拧，一个燕子穿云，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雪夜之中。这绝顶的轻身功夫，惊得众人瞠目结舌。

&ldo;张万强！&rdo;康熙大声叫道。

&ldo;奴才在！&rdo;

&ldo;黄敬来了没有？&rdo;

&ldo;他请假了。&rdo;

&ldo;严加提防！今晚在场的太监、宫人都交代了，敢有走漏出去的，立刻打死！&rdo;

&lso;扎‐‐&rdo;

吴应熊派保柱深夜入宫的事，小毛子不但知道，而且他就在额驸府陪吴应熊吃酒，专等皇甫保柱回来。自从吴应熊亲自拜访了鼓楼西街，杨起隆便派了小毛子专门负责与吴应熊的联络。这正是小毛子和吴应熊两个人都求之不得的，所以一拍即合。

一听说皇甫保柱入宫，小毛子的脸就吓白了。吴应熊见他如此不经事，抚着他肩头格格笑道：&ldo;亏你还是见过世面的，这么点小事就被吓得掉了魂儿，放心！他的本事不在你说的那个胡宫山之下。就是盗不出东西，也出不了事！&rdo;

小毛子听说不是行刺，心里虽略觉放宽，但还是忐忑不安。他坐不宁，立不稳。想走开又怕吴应熊起疑，强打精神陪着，又怕恍恍忽忽之中露出马脚来。他吃了几杯酒后，便推说不胜酒力，坐在一旁打起盹来。吴应熊虽jian，怎奈他是个双料的人精猢狲，倒真地被他瞒过了。

保柱回到府中，已是半夜了。吴应熊还在心神不定地自饮独酌。小毛子坐在一旁乜眯着眼装睡。听到院中有动静，两个人同时一惊。吴应熊站起身来，三步两步跨出外厅，正与满身冰雪的保柱撞了个满怀。小毛子见保柱面无杀气，身无血迹，压在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他又找座儿，又拧热毛巾，还忙着找干衣服给保柱换。保柱刚揩过脸，又是一杯烫好的热黄酒递到了他手里，吴应熊不禁笑道：&ldo;你这猴崽子真会巴结人！&rdo;

&ldo;奴才本来就是侍候人的么！&rdo;小毛子一边忙着给二人布菜斟酒，一边笑道，&ldo;没这几下子怎么当差！&rdo;

几杯热酒下去，保柱精神体力都好了些：&ldo;世子久候了，嗬！几乎没把命送在那儿，乾清宫守护得铁桶一样，根本没法子下手！&rdo;

吴应熊一怔忙道：&ldo;办不成就不办，再想别的法子吧‐‐只是你在那里呆得太久了，叫人悬心哪！&rdo;小毛子也道：&ldo;那里的人我全知道，厉害得很！魏东亭、狼谭他们，一个个都是夜猫子投生的！将军能平安回来，就得念上三千声南无阿弥陀佛！&rdo;

&ldo;笑话！我要是肯空手回来，为什么还耽误到这个时辰？&rdo;保柱说着从贴身处取出那支令箭递给吴应熊道，&ldo;这是世子的福气，老天爷叫世子顺利返回云南。&rdo;

吴应雄眼中放出欢悦的光芒，伸手抢过令箭，拿到灯下仔细审视。反复抚摸，忽然爆发出似哭似笑的声音：&ldo;真的，真的！哈哈哈……真‐‐嗯，保柱，你不是说乾清宫下不得手吗？这是‐‐&rdo;

&ldo;这是在养心殿得的。人说皇上勤政，我今夜是亲眼见着了。三更过后，等他去了坤宁宫，我才进去将它摸了出来……&rdo;

吴应雄把玩着金牌令箭，眼睛却叮着灯光出神，自言自语他说：&ldo;光有了这件东西，还不行，还得把杨起隆他们逼反了，不乱是出不去的。嗯‐‐他们想栽赃给我，我为什么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rdo;

听见他这话，皇甫保柱和小毛子不由得想到了一处：&ldo;他也要杀皇上？&rdo;二人心中不由得怦怦乱跳。吴应熊的目光突然一亮，盯着小毛子问：&ldo;小毛子，你还在茶房烧火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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