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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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第1页）

苏代不由得转头看了黄歇一眼，露出了踌躇之色。

黄歇忙道：&ldo;无妨，改日再请赵副使也是一样的，只是苏大夫明日就要启程回楚国了。&rdo;今晚只请了赵国使臣一行，既然宾客已至，遂命开宴。

主人熊完席地坐在堂首的方形大帐内，面前设一长方形木制大案，装饰有艳丽的漆绘图案。案上有一大托盘，托盘内放满鼎、杯、盘等餐具。主人席位的两旁各有一排宾客席，诸人就座。侍者依次奉上酒水、食物，酒是楚国特产的苞茅缩酒，食物则是米饭和炙肉。因为时人烹煮肉类食物时不放任何调料，又有小碗分别盛装着饴1和盐，放在各人面前，供食用时蘸取调味。

1春秋战国时调甘甜之味用饴、蜜等物。易溶的甘蔗糖大约到唐代才从印度传进我国。

当时北方诸侯国如秦国、赵国均是以粟为主食，很少能见到稻米。李银坐在下首，他从未吃过楚国的食物，闻着酒肉俱香，尤其是那碗白米饭更是从所未见的稀罕物，颇有大快朵颐之心。正将手伸向炙肉时，却发现上面有一根三寸长的头发，再看旁边的米饭，混着一根半寸长的杂草，心中颇感恶心，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黄歇立即留意到了，问道：&ldo;怎么，食物不合李君口味的么?&rdo;李银道：&ldo;当然不是，是这上面有异物。&rdo;

黄歇抢过来一看，发现了肉饭中的蹊跷，不觉很是尴尬。

熊完虽然年幼，却长期在秦国做人质，受尽委屈，早积压了一腔强烈的怒气，忽见手下人弄得在宾客面前失了面子，登时发作起来，叫道：&ldo;来人，立即将宰人1和为李君进食的婢女全部处死。&rdo;

1宰人：掌管膳食之官。

侍立在李银身后的婢女媚儿一听，当即软倒在地，手中的酒器跌落在地上，洒了一地，一股浓郁的酒香登时弥漫开来。

熊完见她当众失礼，心中更怒，连声喝道：&ldo;快些将这贱婢拖出去杀了。&rdo;

蔺相如忙止住侍卫，道：&ldo;请等一等!太子，这件事未必就是宰人和婢女的错，人命关天，还是先弄清楚的好。&rdo;

他是客人，熊完少不得要给几分面子，便点了点头，示意侍卫放开媚儿，问道：&ldo;那么蔺大夫认为是谁的错?&rdo;

蔺相如道：&ldo;请太子稍候。太傅君，请你陪我走一趟。&rdo;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起身出堂，过了一刻工夫才重新回来，道：&ldo;宰人无罪，婢女只是小过。&rdo;

熊完、苏代等人均是大奇，忙问原因。蔺相如道：&ldo;我刚才和太傅君到厨房看过，砧板上切肉的刀是新磨的，非常锋利。用这样的利刃切肉，筋皮都能切断。各位请看自己面前的炙肉，大小不过一寸，而这根头发却有三寸，并没有被切断，所以这不是切肉人的过错。我又查看了烤炙肉块的用具，所用的炭是最好的桑炭，铁炉也不错，用这样的炊具烤出的肉焦黄，但一根三寸长的头发却没烤焦，这不像是烤肉者的责任。由此可以推断，宰人无罪。&rdo;

苏代道：&ldo;有理。肉上的头发一定是婢女奉食时掉落的。&rdo;蔺相如道：&ldo;婢女发长过尺，挽着双髻，纹丝不乱。况且进献食物时须得举木案过额头，不大可能掉头发到肉上。这头发多半是根旧发，落在堂中什么地方，适才人进人出，穿梭如风，带得它飞到了肉上也说不准。&rdo;

熊完大觉新奇，问道：&ldo;那么蔺大夫又如何说婢女只是小过呢?&rdo;蔺相如道：&ldo;我到这位媚儿的卧室看过，床上铺的草席破旧，编席的绳子都折断了，草也碎了。她睡在这样的卧具上，有草黏在衣服上也不足为奇。又进进出出地堂中侍奉，偶尔有身上的杂草掉进饭里，也是有可能的。各位请看，这是我从媚儿卧室里捡来的席草，跟她衣衫背后的这根，以及饭里的杂草比照，是一模一样的。太子，臣以为，媚儿不仅不该受罚，还该赏新卧具和新衣服。&rdo;

熊完转头去看黄歇，见他点点头，只得道：&ldo;好，就依靠蔺大夫所言。&rdo;

宰人和媚儿莫名经历一场死里逃生，慌忙上前拜谢。

苏代哈哈笑道：&ldo;有趣，有趣。蔺大夫，来，我敬你一杯。&rdo;

众人便轮番敬酒，正酣热之时，忽听见外面有人高声叫道：&ldo;奉太后之命，为楚国使臣苏代君送酒饯行。&rdo;

随即有侍从奔进来禀告道：&ldo;秦国大夫魏丑夫到了。&rdo;

熊完登时色变，脾气和善的苏代也明显露出不豫之色来。宣太后执掌秦国朝政，不派别的大臣，非要派她的男宠来赐酒，分明是隐有侮辱轻视楚国使臣的意思了。

黄歇却立即堆满了笑容，道：&ldo;快请，快请。&rdo;转头向熊完连使眼色。

熊完尽管不快，还是不得不亲自出堂迎接，苏代等人均跟了出去。

蔺相如心道：&ldo;想不到宣太后会派魏丑夫来接应赵奢与和氏璧。这位太后行事当真处处出人意料。&rdo;想了一想，正欲跟着出堂，那婢女媚儿却奔过来扯住他的衣衫，轻声叫道：&ldo;恩人留步。&rdo;

蔺相如道：&ldo;你有事么?&rdo;媚儿脸色绯红，眨了几下眼睛。

蔺相如见她神色有异，心中一动，便道：&ldo;李兄，你代我去迎接魏大夫，我得去方便一下。&rdo;有意往茅厕方向而来，见左右无人时，便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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