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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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第1页）

绿珠那边终于开了腔。如今绿珠的声音已经养好，一旦开口，端的是温柔婉转。

石崇那边，立即是一声欢呼。

石咏也松了一口气，如今两下里把话说开，绿珠竟然能答应下与石崇在一处，那么他们便有漫长的岁月可以尽释前嫌，相依相伴。

在妙玉耳中，就只能听见石咏发的话。她听见石咏说&ldo;你闷的时候他能给你解闷儿，可你烦起来却也赶不走他&rdo;，忍不住想笑，可是一想起师父故世，她在此处从此孤零零的一个人，甚至还不如眼前两只杯子，就忍不住眼圈儿发酸，悲从中来。

只听石咏说：&ldo;那么问题来了，你们两位，以后是愿意陪伴妙玉小师父，还是愿意跟在我身边。&rdo;

石崇马上答：&ldo;妙玉小师父!&rdo;

绿珠：……啥?

只听石崇对绿珠说：&ldo;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吗?你与妙玉小师父处得时日久些，妙玉小师父为人又爱洁净，烹茶的手艺又一流，我只道，只道你是愿意的……总之一切随你。&rdo;

石咏咬着牙心想：这真是个重色轻友的现世典型啊!

终于，绿珠缓缓地开了口：&ldo;石……小弟!妾身还是愿与妙玉小师父在一处。不说别的，她没了师父，以后就只一个人了。这几日我瞧她，面上不显，内里是无比伤心的。&rdo;

石咏心想：果然如此。

&ldo;若是我们两口子陪着她，至少她偶尔扶乩，我们还可以为她排解愁绪，陪她说说话，也不枉妾身与她陪伴了这么些时日。&rdo;

&ldo;对对对!&rdo;石崇补充道，&ldo;你也是可以偶尔过来探视我们的不是么，顺便还有好茶喝!&rdo;

石咏揉揉眉心，没有答应下这话，却一伸手，轻轻将这一对&ldo;颁瓟斝&rdo;往妙玉面前一推，道：&ldo;他们都愿意以后能留在你身边。小师父，这一对器皿，以后要拜托你多加照顾了。&rdo;

妙玉心中正在伤感，忽见石咏这么一本正经地拜托自己，心内五味杂陈，瞬间反倒踌躇了，犹犹豫豫地道：&ldo;我……石大人既然时时刻刻都能聆听这对器物的心声，又何必，又何必是我……&rdo;

石咏却大大方方地向妙玉合什行礼：&ldo;这是他们俩自己的意愿。&rdo;

妙玉听到这里，纵是她一向清冷，此刻心里也不由得微暖。

&ldo;这一对，加起来总有两千八百多岁了，堪称高龄，小师父，其实他俩说是愿意陪伴于你，其实多半还是要靠你照顾他们，你……怎忍心拒绝?&rdo;

妙玉登时忍俊不禁，心肠一软，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双掌合什，向石咏行了一礼。

如今便到了石咏与这一对器物分别的时候。他与石崇相处了大半年，此刻突然要分离，难免有点儿不舍，当即道：&ldo;这些日子来，多得石崇大哥指点，小子感激不尽，山高水长，日后必定还会有再见的机会。&rdo;

石崇难免也唏嘘。

这段时间来，他天天与石咏在一处，生活质量与豪阔水平与他在世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日常所见石咏的饮食起居相当简朴，更加要为养家糊口而奔走劳碌。可就是这般日子，在石崇看来，却比他以前在世时挥金如土的时候更要充实得多。

&ldo;以往我……也多有得罪，小石咏，在此向你道个歉。盼着你以后也能与你那位意中人小姐终成眷属啊!&rdo;石崇自己称心如意了，便也向石咏送上祝福。

石咏一听，脸一红：……啥?

他深心里可从来没将那位兆佳氏的小姐当意中人，只是偶尔会想起来而已。可是此刻石崇一言道破，他一时记起那从没机会见到容貌的&ldo;英小姐&rdo;，一颗心竟无法自制地砰砰跳起来。

他赶紧轻咳两声，掩盖自己的窘态，免得教对面妙玉小师父见了笑话，随即赶紧起身，便向妙玉告辞。

&ldo;妙玉师父日后请多保重，若是有甚为难之事，遣个人来说一句，我必勉力相帮的。&rdo;他说着顿了顿，又补了一句，&ldo;若是想要回南，也请告知一声，我有几个朋友，许是能帮上忙。&rdo;

妙玉听闻，沉默片刻，摇头道：&ldo;确实是没有回乡的打算，劳石大人费心了。&rdo;

少时石咏告辞离去，将那两只颁瓟斝留在妙玉禅房里的矮几上。妙玉自然听不见这两只器皿在亲密地喁喁细语。说起别来情由，石崇轻而易举便能将绿珠逗笑。

她只立在禅房门内，遥遥望着石咏往牟尼院院门处快步离去的背影，心内一时觉得羡慕，一时又觉得凄凉。

她的师父慧空师太，在坐化之前曾经了悟，告诉她世间真有&ldo;定数&rdo;这样东西，但是自己一直会错了意，自以为窥破了便能更改，后来才知道没有那么容易。慧空曾经一度自以为洞悉一切，到头来才发现她唯一看不透的，其实是人心，或真诚、或虚伪、或强硬、或软弱的人心。

既然师父都已经说了，要她留在京中静待因果，妙玉便决意留下。因此就算明白石咏是出于好意而劝她，她也只能按捺下思乡之情，抛开回南的念头，自去案上取了一本《庄子》，随手一翻，细细读去，便见&ldo;畸人者，畸于人而侔于天&rdo;一句1。

&ldo;所谓&lso;畸人&rso;，原来就是这样的人。&rdo;妙玉不由卷了书册，坐在矮几前默默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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