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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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第1页）

这绿珠对石崇，到底是恨，还是爱啊!

石咏神色有异，妙玉立即发觉了，可是她却什么声音都没感觉到，一双妙目只管盯着石咏。

石咏有点儿不好意思，当下便充当翻译，转述了绿珠的对话，妙玉登时脸一冷，道：&ldo;石崇既已自身难保，又何须如此以言语相激，一句话生生迫得绿珠，为他殉情。&rdo;

妙玉所说的，就是石崇被政敌拘捕之时，说出的那句话：&ldo;我今为尔得罪。&rdo;

绿珠听了这句话之后，便纵身一跃，死在石崇面前。

旁人或许感动这绿珠对爱情的忠贞，可若是当真站在绿珠的立场上去想此事，若是绿珠此刻不死，石崇未必便能让她继续活下去，毕竟绿珠是石崇的禁脔，绿珠死前石崇那句话，听在她耳中，便饱含着威胁之意：

‐‐我既然为你获罪，因你而死，难道你还想偷生不成?

再者，如果绿珠真的没有寻死，石崇死了，她失去庇护，落到石崇的政敌孙秀手中，孙秀这人，又能比石崇好上多少?绿珠怕是依旧免不了&ldo;零落成泥&rdo;的命运，与其那样，倒不如死在石崇前头，一了百了，省得日后零碎折磨。

这边妙玉正在感叹，石崇却受不了这个，惊道：&ldo;难道，难道你以为我是逼你坠楼的不成?&rdo;

&ldo;郎君难道没有此意吗?&rdo;绿珠悲泣着问道。

石崇被问住了，忍不住长叹一声：&ldo;珠儿，哪怕我死，我也只愿你能好生活下去，只恨，只恨……我获罪之后，便再也无力护住你的安全……&rdo;

这一对史上著名的同命鸳鸯，竟是死前生了误会，到了此间一个又是哭又是躲，一个又是追又是悔，闹了个不可开交。

石咏与妙玉两个，则盯着矮几上一对颁瓟斝，一动也不敢动。石咏见其中一只颁瓟斝退开，他倒是有心助石崇一臂之力，将石崇那只杯子往前推一推的，可是又生怕造了次，令石崇与绿珠之间心结难解，矛盾无法挽回。

只听绿珠哭道：&ldo;妾本是郎君十斛明珠换来的物件儿，生杀予夺，自是由君!&rdo;

相传绿珠本是南方越地之女，是石崇在做交趾采访使的时候以十斛明珠将绿珠换来的。在石崇眼里，女子与物件儿无异，再者，石崇的金谷园里，侍女姬妾满屋，石崇可以因为客人不喝酒，就随意杀掉劝酒的女子，这些侍婢的性命在他眼中，大约并不值几个钱吧!

石崇却道：&ldo;不不不……你与旁人，自然是不一样的。&rdo;

石咏心里拼命吐槽：绿珠的命是命，旁人的命便不是命，这个石崇，实在是双标得很。

他随口转述了绿珠的话，再看妙玉，只见她一脸的嫌弃，望着自己。石咏就知道对方大约是因这石崇一个，就将他们这些男人一竿子全给打死了。

&ldo;妾与旁人如何不一样……就算是不一样，也不过是郎君觉得妾与先夫人略有几分相像罢了!&rdo;

绿珠这样一哭，石崇那里立即哑了。

石咏则好奇地支起耳朵，他可从来不记得正史野史有记载过石崇的夫人。提起石崇，旁人就只记得起绿珠了。

&ldo;原来你竟是这般想的……&rdo;良久，石崇方才叹息一声。

&ldo;夫人……我在南边初见你之时，夫人已经过世好些年了。&rdo;石崇答得沧桑，绿珠的哭声则稍稍放轻了些。

&ldo;确实，我用十斛明珠买下你的时候，的确是因为你与夫人相貌相似，可是你应当明白，你与我相处那么些年，你的才情、心性、温柔小意……在我心中，早已远胜于你的容貌，我也从来不曾将你当做是夫人的替身看待。你，便是你!&rdo;

&ldo;只是有时候，我无法阻止自己回想起夫人过世之时的情形：纵使我富可敌国，家资巨万，可是面对生死大限，我毕生所积攒的财富，竟然一点用都没有;纵使我可以请来全天下最有名的大夫，依旧挽回不了我夫人的性命……&rdo;

石咏仿佛有点儿明白，当日他奔走救治十六阿哥的时候，石崇在感慨些什么了。

&ldo;说实话，待听了你的话，我才晓得，当日随随便便一句话，竟令你生出赴死之心。&rdo;石崇说得异常平静，毕竟当初那些事，已经过了一千多年，血已经不再热，骨肉也早就朽为泥土，而人……也就只剩这点儿幽魂了。

&ldo;绿珠，我只说一句，我就只有惭愧，只有悔，只有恨，是我自己，没能护住你，反而让你为我所累。都是我的不是。&rdo;

石崇说完，两下里终究安静下来。

石咏耳中只能听见绿珠低低的啜泣声，在他眼前，两只颁瓟斝也不再移动。

妙玉则睁着一双妙目，盯着石咏，等他转述，又看他究竟会提出何等样的要求：他会开口向自己讨要这只颁瓟斝吗?妙玉心想。

哪知石咏突然伸手在桌面上一拍，说：&ldo;够了!&rdo;

他面前的妙玉以及两只鬼：……?

&ldo;我虽然没什么资格指责，可依旧觉得你石崇实在是个烂得不得了的大烂人!&rdo;石咏实在是太过气愤了‐‐这个石崇，根本就是个法制意识淡漠，只知道挥霍财富与荼毒仆下的大渣男啊!

&ldo;你骄傲自负，不知收敛，甚至在本朝情势已转，政敌上台，你已明显失势之际，也是一样的张狂无忌，不知回避，这根本是你自找的死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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