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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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ldo;这儿还挺凉快。&rdo;苏铃看一眼曲江水，颇觉满意，问先到一步的弟媳崔氏：&ldo;大郎呢？&rdo;

&ldo;郎君有几位同僚今日在杏园宴饮，他过去打个招呼。&rdo;崔氏笑着答了，又问，&ldo;大姑怎么没带着孩子们一起来？&rdo;

&ldo;今日有正事，我怕他们添乱，叫他们在家读书了。&rdo;苏铃说着话，见苏阮一直左顾右盼，就笑问，&ldo;正主还没来吗？&rdo;

崔氏道：&ldo;大约是与郎君在一处呢。我打发人去瞧瞧，咱们先坐下来等一等。&rdo;

姑嫂三人便坐下来吃点鲜果，聊几句闲话，苏阮难免心不在焉，反复斟酌着见了付彦之要说什么，如何才能令对方一见难忘。

其实这些，确定会面那天起，苏阮就已经在心里想了无数遍，改了无数个版本，甚至在刚刚来的路上，她还问过长姐的意见。但一刻没见到人，她就一刻无法停止去想。

幸好一盏茶还没喝完，苏耀卿就回来了。

&ldo;都到了？二娘现在过去吧，他在那边凉棚等你。&rdo;

苏阮站起身，意外道：&ldo;我自己过去么？&rdo;

苏耀卿更意外：&ldo;还要我陪你么？不必了吧，我叫个人给你带路，你自去吧，就在那片竹林后头。&rdo;

苏铃也站起来，拍拍妹妹手臂：&ldo;我看这主意不错，都不是什么少年人了，没必要作小儿情态。大大方方去，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不成也不怕，以你的人品，莫说他一个丧妻的鳏夫，没成过婚的少年郎都嫁得！&rdo;

这话虽有些糙，但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不但苏阮被逗笑，缓解了紧张，连嫂嫂崔氏都笑道：&ldo;是这个理。&rdo;

只有苏耀卿满面无奈，却迫于长姐淫威，不敢开口反驳。

&ldo;快去吧，他等着呢，别的话，等见完回来再说。&rdo;他干脆催道。

苏阮就深吸口气，又让苏铃检查了妆容，才带着两个贴身侍女，随引路的僮儿穿过竹林。

这是一片紫竹林，竹竿儿高高的，竹叶细密，遮出一大片清凉竹荫，苏阮行走其间，还能闻到淡淡花香，心情又平静舒缓不少。

就在这时，竹林那头忽然传来几声琴响，听着像是在拨弦试音，她有些好奇，低声问僮儿：&ldo;哪来的琴声？&rdo;

&ldo;八成是付舍人弹奏的，小的方才随郎君回去时，看到付舍人的书童在摆琴呢。&rdo;

苏阮听了，忍不住嘴角微翘，心想：这个付舍人也是有备而来呢。

这么又走了十几步远，隐隐能看到凉棚顶上垂挂的藤蔓时，琴声终于成曲，低缓悠远的演奏起来。

苏阮听着曲子开头有些耳熟，一时却想不起来是哪一曲，就一边听一边往外走，还在心里点评：技艺娴熟，不过心绪似乎不大平静，此段略紧，方才那一段又略嫌松弛……等等，这曲子？

她心跳突然加快，&ldo;不可能的，这曲子别人怎么可能会弹？是我听错了，是我听错了……&rdo;苏阮心乱如麻的想说服自己，却在走出竹林，看到凉棚内端坐抚琴的人影后，彻底放弃。

虽然只是个侧影，但只看轮廓就知，此人并非她那日在永乐坊见到的人，反而与苏阮记忆深处不愿想起的那人，有七八分相似。

她一下子站住脚，不想再往前走了。

凉棚之内，抚琴人身穿竹青窄袖袍，发似墨染、面如美玉，正专心致志撩拨琴弦。

他动作十分舒展，琴声也越来越稳定自如，苏阮却心跳如擂鼓，几乎完全听不见乐音了。

&ldo;既已赴约，夫人为何又望而却步？&rdo;

那人没有转头，目光也始终专注在琴上，然而就是这么淡淡一句话，却如兜头泼了苏阮一身冷水，让她瞬间心跳平复，所有情绪都深埋起来。

她缓缓走向凉棚，抚琴人的眉目越来越清晰，渐渐与她心底浮现的那张脸重合‐‐俊朗如昔，面上却似多了岁月赋予的棱角，这般不言不笑的，竟有些令人生畏。

就在苏阮忍不住要再次停步，甚至转身而逃时，他忽然起身，转向她，作了一揖：&ldo;付彦之拜见徐国夫人。&rdo;

付彦之？苏阮终于记起这个名字，并恍然大悟：他是付彦之！可他怎么会是付彦之？

正惊惶无措，付彦之已直起身，抬眸看向苏阮。

四目相对，十年光景，倏忽而过。

她忍不住侧头躲开，想尽量冷静的打个招呼，问句&ldo;别来无恙&rdo;，喉咙却哽住了，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ldo;夫人不晒吗？&rdo;他突然问。

苏阮一惊，这才发现自己还没进凉棚，正站在太阳底下。但凉棚不足一间屋子大，虽四面通风，他站在那里，仍让苏阮觉得里面并没有她立足之地。

付彦之见她目光扫了一眼凉棚，却没有进来的意思，又问：&ldo;徐国夫人，莫非是想就这么谈？&rdo;

他神色声音明显都冷了，苏阮却已顾不得‐‐谈？！对啊！她来这里，是见那位中书舍人，谈再婚之事的！现在中书舍人变成……那还谈什么谈？

然而不谈也有不谈的难处，一句话不说，就这么掉头走了，似乎也很丢人兼失礼，苏阮踌躇着开口：&ldo;还好，今日没……那么热。&rdo;

付彦之挑眉，问两句答一句，答的还是无关紧要那句，她约自己来，果然只是为了嘲弄取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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