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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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送行（第1页）

第九街区，黑木小巷。

李石嵩微微抬头，看向那块有些破旧的牌匾：温柔之家孤儿院。

他下意识看了看手中握着的一簇鲜花，白色的、点缀在绿色叶片中典雅花朵，在上午的微风中轻轻摆动。

深深叹了口气，他缓步迈入孤儿院的大门。

这座孤儿院并不大，小小的院落，一栋3层的小楼房，夹杂在周围众多高楼大厦中仿佛随时会被淹没般。

院落里几十平米的小小游乐场中，只有4、5样游乐器材，在这样局促的空间中，有十来个4、5岁的孩子无忧无虑的玩耍着，清脆的童声回荡在这个小小世界中，而看护他们的，也仅仅是个10多岁的女孩，他们衣物陈旧，有些灰头土脸，但不影响他们愉快的心情。

李石嵩轻手轻脚路过这里，并没有打扰孩子们的玩乐，只有那个女孩注意到他，她偏过头来，素面朝天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温暖的笑容。

李石嵩摆摆手，示意她不要打扰孩子们的游戏时间，而他则放轻脚步，走进了那栋三层小楼。

穿过灯光昏暗的走廊，李石嵩来到了一扇破旧的、有些关不严的木门前，那上面挂着一块黑色的牌子，上面刻着【院长办公室】几个字。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放缓了呼吸，才准备抬手敲门。

“进来吧，门没有锁。”一个和煦的年老女声从门后面传来，李石嵩微微一愣，旋即把手放在了门把手上，轻轻按下。

这是一间只有几平米的办公室，家具不多，也没有多少装饰用的摆设，只有一张旧书桌，背靠在右侧墙壁的两人座旧沙发，上面的褐色皮质很多就已经开裂、剥落，左侧则是一个木制书架，上面摆放在不少市面上很少见的纸质书，这些书大多都与教育有关，也有不少适合儿童阅读的少儿读物，而在靠近书架的空白墙上，用花花绿绿的色带框出一张照片墙，可以算是这间办公室唯一的装饰物。

那上面贴满了大大小小十几张照片，有些照片很新，有些则已经开始泛黄，照片上都是不同孩子与一位女性的合影。

李石嵩下意识侧头注视了一会照片墙，泛黄的照片中，那位女性还是黑发飘飘，风华正茂，而在那些新的照片中，她已经满头华发，青春不再，时间流逝的无情，在这个不大的照片墙上体现无疑。

“你这小子，有多久没来看我了？”

坐在书桌后面的老妇人在一大本账册中抬起头来，笑着说出完全没有指责意味的话语，她满头白发整齐的在脑后挽起，轻轻取下脸颊上的老花眼镜，一脸慈祥端庄的笑容，恍惚间，那笑容让李石嵩将她与照片墙上的照片重叠了起来。

“李院长，抱歉了，我确实……”李石嵩歉然说道，但后面的话他也不知道怎么说。

“唉，算啦，又没真的怪你，毕竟在这个城市生存实属不易，而且，这个孤儿院，你也是半个当家啊。”李院长慢慢站起身，绕过书桌，慢慢靠近李石嵩。

她一身浅褐色短袖连衣裙，体态修长，虽然年逾七旬，姿态却不显佝偻，仍能依稀看到当年的风采。

她走到李石嵩的面前，看了看他手中拿的花束，缓缓收了笑容。

“唉……这是给千雨那个孩子的？”她长叹一声气，接着问道。

“是的。”

“那他的……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

李院长没有再说什么，她转头走向照片墙，脸上流露出遮掩不住的悲伤。

李石嵩同样跟了过去，他顺着李院长的目光，看向了照片墙其中一张照片，那张照片已经开始泛黄，上面的背景就是这座孤儿院的小楼，立于楼前的李院长虽然年岁已经不轻了，但还是一头黑发，笑盈盈的一左一右搂着一个少年、一个男孩，其中一个10几岁，一脸意气风发，另外一个只有5、6岁模样，站的笔直，虽然一脸酷酷的表情，但还是能看出他多少有些不自在。

“真是怀念啊，已经20多年过去了，只不过我只是希望怀念过去的时光，而不是怀念你们的人，你们都是我的孩子，能看着你们好好活着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李院长抬手轻轻摩挲着那张照片，再次叹了一口气，“可惜这个世道，就算是这件事，都只能是我的奢求，算了，感叹这些也毫无意义了，你跟我来吧。”

李石嵩默默跟着李院长后面，走向楼梯，这里能通往负一层，在那里，李石嵩和李院长来到了一个小小的骨灰堂中。

这个骨灰堂比李院长的办公室大不了多少，除了供人进入的内堂，其余三面墙壁都是黑色石质打造的骨灰壁橱，不少橱面上嵌入了黑白色的相片，代表一个永远沉眠在里面的灵魂，骨灰堂上方除了几盏亮度柔和的黄色灯之外，就是一个挂着6盏蜡烛的吊灯，蜡烛的烛火随着人员进入产生的气流微微摆动，给这个沉眠的小世界带来一丝生气。

李院长来到房间中央，环视一周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她走到一个贴着一张黑白照片的骨灰橱厢前，盯着照片中吴千雨那张依然淡漠但隐含笑意的脸，好一会才说道：“千雨不善言辞，看似冷漠，其实最是关心院里的弟弟妹妹，除了你，就是他给孤儿院汇的钱多，唉……他自己却连多添置一张椅子都舍不得。”

说着，她抬起有些颤抖的双手，打开了橱门。

“好了，把东西放进去吧。”

李石嵩表情沉凝，他左手探入怀中，拿出一个古典样式的机械手表，黄铜色的金属外壳上，满是岁月积累的划痕，这是吴千雨18岁时，李石嵩作为孤儿院大哥送给他的成年礼。

然而，往日成灰，自己那位完全可以交付后背的人永远留在了魔性森林中，只有这块表成为了他唯一留以纪念的遗物。

李石嵩轻轻把已经完全停转的手表放入那黑黑的橱厢内。

“走好，兄弟，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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