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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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2章 烤面筋的人（第1页）

我没有他们说的那种病，中年男人说，你不要相信他们的话，他们就是想利用这种说法，遮掩自己的不作为和渎职。这么多年，刚开始上访的时候，我的那些朋友，就是见证我的事业蓬勃发展的那些人，有的义愤填膺地声援，还有的一路陪伴，后来就都躲着我，似乎都愿意相信我真的是那些人说的那样患有那种病。我辩解说那些人说的是谎话，是假的，我没有病！一个曾经的朋友说，我们一开始也不相信你有病，你这病是后来才有的。我说你们从哪里能看出来？我是不知饥饱，不知屙尿？还是病得不能动弹了？那朋友说，你的病与吃喝拉撒无关，主要是脑子的问题。我说，哦，你是说我的思维和做法不对头是吧？可是，我的脑子清楚得很，怎么做是对的，怎么做又是错的，我清清楚楚。我的行为标准一直是按照学校老师教给的那一套，你说我的脑子有问题，难道是我走上社会以后，偏离了从学校里学来的行为规范？那朋友笑了一下，说，在学校学的是理论，走上社会是实践，学校的老师是怎么说的来？理论一定要与实践相结合。有的人结合得很好，有的人就不会结合，比如像你这样的人结合得就不是很好。说你的脑子有病其实就是说你的思想没有在走上社会后，很好地与实践相结合。你不能一味地相信学校老师们说的那一套！

我那朋友原先跟我最好不过，我一开始上访的时候，还给我出谋划策，甚至还陪我一起到相关单位部门寻求解决办法，到后来，我听说他单位的领导找他谈话，说他不好好上班，到处乱跑瞎讲，他是个党员，他的领导甚至还拿党纪国法跟他说事儿，后来他就不敢再帮我说话了。

不说了，这么多年，我就像一个探险者，孤身一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窟里头，手摸脚踩，试探着往前走，随时都有可能被头顶掉落的石头砸死，或者坠入地下暗河被暗流冲走。你是个哑巴，我说的话，你有可能不太明白是吧？我可以举个例子讲给你听。有一年春天，我听说省里要来一个大人物检查屿石县的城建项目，因为近几年在屿石县搞开发的开发商被市民举报投诉，甚至起诉到法院的案例太多了，被欺骗欺诈的市民，问题得不到解决，投诉举报不断，在本省得不到解决，他们直接利用互联网，向国家级投诉平台反映问题，这下省里的大人物这才坐不住了，亲自下来处理问题，据说，还在县府专门弄了一间办公室接待市民反应开发商开发项目存在的问题。我的问题涉及千万资产，又是为上一任县长贪腐所累，省长理应接待我，听取我的申诉。但是第二天一早，我发现我根本出不门。当时我租住在一个小区的地下车库里，车库门是明锁，晚上睡觉之前，我把那把大锁卸下拿到车库里了，没想到第二天一早，从里面怎么也拉不开门了。我把铁门拍得砰啪乱响，大喊大叫，虽然这更会增加那些人对我是神经病，脑子有问题的印象，但我为了见省长，顾不了那么多。嗓子叫哑了，叫疼了，后来发痒，一咳嗽吐出一口血，我也没有在意，因为错过了这次机会，我的问题恐怕更得不到解决的机会。因为无论我去哪里，到市里也罢，去省里也罢，无一例外，都是刚下车，或者说刚到驻地，都有模样神态奇奇怪怪的人找到我，承诺我、满足我的要求，很快把我带回屿石县，从来也见不到我想见的，我自以为能够帮我处理问题的大人物。

终于，我从大铁门的门缝子里看见一个人，手里拿着钥匙，沿着坡道去车库开车，我急忙叫他，让他帮我看看我的门怎么打不开了？他走上前来，对我说我的车库门的门鼻子上被人锁上了一把大锁。我说，我有紧急的事儿要马上出去，请他帮我设法把门锁打开。他说他帮不了，一来锁太大了，二来他看见地下车库的入口处有两个人守着，还不时往这边观望。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守在那里，但听到乒乒乓乓撬门别锁的动静，势必要过来查问干涉。因此他建议我一个比较轻省的办法，抓紧联系锁匠。临走，他还建议我，一定要找在公安局备案有资质的开锁匠，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纠纷。我说，你帮我联系一下吧，我不知道哪里有在公安局备案的开锁师傅。他说，每个县都有有资质的开锁师傅，而且还不止一家，技术都还不错，一般分把钟，甚至几秒钟，就能帮我打开门锁。他让我从网上找，说本县各大网络论坛，市民生活微信群里都有他们的信息。

正说着，我听见不远不近地，有一个严厉的声音传过来，问和我说话的那个人在干什么？跟我说话的人说，有人被锁在车库里出不来了，正帮他想办法呢。那个愈来愈近的声音似乎愤怒起来，问跟我说话的人是哪里的人？跟我说话的人回答说，是临县来屿石县做烤面筋生意的。声音越来越近，从门缝里我看见，走过来的是一个神色冷静，面无表情的三十多岁的壮汉。你的身份证呢？壮汉说。跟我说话的那个人迟迟疑疑地掏身份证。你快点，让你拿你就快点拿！壮汉说。烤面筋的人只好把身份证递上去。

你和他认识吗？壮汉问。

我不认识他，烤面筋的人回答。我这才听出他的口音不是屿石县所特有的。

我不认识他，我刚来屿石县才一个星期，刚租好房子，才卖了一天烤面筋，哪里认识他，烤面筋的说，我从他的门跟前路过，被他叫住，他让我帮他砸开门锁，我没有同意，让他叫在你们公安局备过案的开锁匠过来帮他开锁，就是这样，我不认识他，他怎么了？

好了，你好好去开你的车就行了，问那么多干什么？赶紧离开，壮汉催促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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