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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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凌霄殿玉帝戒酒（第1页）

天庭的变化引起了玉帝的不安，单从早朝来看，情形已大不如前了：太白金星称病在家，托塔天王李靖被其夫人关在府中闭门思过，太上老君托人捎话，说要续写《道德经》，请了长假。灵霄宝殿御前侍卫虽然天天上朝，却打不起精神来，如拔了牙的病虎，办起事来也不尽玉帝之意，玉帝不禁有些震怒了。

然而最让众仙惊讶的，要数玉帝的戒酒了。这天早朝，满朝文武众仙三呼万岁之后，玉帝稳坐龙椅，板着脸扫视了一下群臣，双手扶定龙书案，“嗯——”了一声，这才一字一顿地说：

“朕自姜子牙封神以来，荣居此位，可谓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天上人间恐怕再无人与朕齐肩。然朕自居天宫，朝朝珍馐美食，暮暮琼浆玉液，听的是绕梁妙曲，观的是云蒸霞蔚，穿的是极品仙衣，戴的是凤珠的龙冠。天上人间，神鬼人佛，乃至山水草木，花鸟虫鱼，哪个不感朕恩德，颂朕慈怀？朕能数千年享此极乐，理当知足。可恼这杯杯美酒，盏盏玉液，实是柔刀片片，刮骨剔魂。虽然朕在佛祖指点之下早已修成金刚不败之躯，还是不能与酒力敌。人间常说酒是杀人钢刀，取魂判爷，朕看这话一点也不假。据地府最新统计数字，近来因嗜酒亡身者大有方兴未艾之势。阴司十八层地狱本已鬼满为患，不得已又修造了第十九层，能容得下九千九百九十九万鬼魂，名之曰‘酒鬼狱’。由于下界个别国家不实行计划生育，加之饮酒人数剧增，我想在不久的将来，第十九层酒鬼狱也是拥挤不堪的。朕本以为饮酒伤身，是凡夫俗子的事，我乃众仙之首，且饮的是天宫佳酿，怎么会有碍呢？真是天有不测之风云，神有旦之祸福啊。还真有我玉皇大帝料不到的事，酒不但伤人，也能伤神哪！特别是这几年，每逢酒后，朕都感觉好像衰老了许多，得有半个多月舌麻齿酥，神智不定。切肤之痛，不可忘也！”玉帝停了停，想看看众仙的反应。

众仙俯首无语，唯玉帝之言是听。绯霞绕梁飞，紫气轻逐风，殿下金甲将，不怒威自生。

“朕决意忍痛割爱，将这害人神之酒戒了，众卿以为如何？”玉帝微微探身问道。

“陛下英明，超乎古往今来贤君明主，倘能如此，实乃天地万物之幸也。小臣愚钝之至，不知用何言语来表达对陛下之美赞。”

说话的是昂日星官，他刚出班下跪时，群仙就一阵窃笑。他那本已红润的脸庞经群臣一笑就更是赤云千叠了。他恐人再笑，奏完本就低头不语了。

“昴日大哥一向性情内向，不喝酒脸亦微朱，何况昨晚在我那里晕了几盅，兴许酒劲还未消尽，还望各位不要介意。”奎木狼低声对左右众仙说。玉帝是何等的目明耳聪，一根绣花针掉到地他上都听出来该针的轻重长短。

“成何体统！”玉帝一声闷喝，群仙顿时噤口。

玉帝心里隐隐有股火苗在动，他简直有些坐不住了，好一会儿，他横龙眉怒虎目噌地站了起来。

“众卿听着：自今日起，朕滴酒不沾。请众卿监督，如若有犯，当朝领罚！”

“陛下圣明，臣等谨遵圣意。”群仙山呼雷动，也只有在灵霄宝殿，声音才这么齐，这么亮。

玉帝微笑着等群臣山呼完毕，端起了龙书案上的大红礼袍茶，呷了一口，轻轻放下。群仙就知道玉帝要继续他的演讲。

“朕乃二重天之主，都能戒得了这为害不浅的杯中之物，我看众卿不如随朕一起戒了它吧？”

众仙这下可愣住了，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个个仙口张成了o型。

“还有，朕要一下道旨，天下大小仙卿，一律戒酒，如有违者，打入第十九层地狱，永世不能超生。众卿如果没有异议，明天就传诏天庭，即时生效。”玉帝说完，气定神闲地看着众仙。

“小臣有本上奏，还望陛下垂听。”

众仙一瞧，噗哧一声全乐了，抱本出班者非是旁人，乃是名不见仙传的黑脸灶头神。灶君不是专司人间厨事么？怎么他也随众仙上朝？待我慢慢说起。

这几年人间事闲，他没事就来天庭走走，顺便开开眼界。在人间的锅台生涯，真是好乏味好乏味。勤勤恳恳，老老实实忠于职守几千年了，也不见有提升的迹象。虽然在下界有饭他先吃，有酒他先喝，有菜他先尝，但他还是觉得有些雄风不展，英雄气短的感觉。他以为守锅台纯粹是女人的专利，让他这个黑脸大汉长期驻守真是太不公平了。他想，“我之所以这么黑，都是这份专职工作造成的，即便是潘安、宋玉、卫玠、罗成，做了我这份差使也会和我一样黑的！”他更恨有些别有用心的人说他是“爱锅主义者”，说爱大锅者名垂青史，爱小锅者流香万载，差一点没把他的脸气白了。灶王妃倒是知足常乐，说平平淡淡才是真，安安康康就是美。他对自己婆娘的话不屑一听，可是那婆娘反怨他志大才疏，不知天高地厚，说他癞蛤蟆想吃满汉全席，瘦蚂蚁想和大象比力，落魄的穷酸想上黄金台，瘸腿的光棍想娶貂蝉……灶王妃喋喋不休的唠叨如发了霉了蜘蛛网一样粘灶君的心头。以他老张的修养，又不想和这种女人一般见识，于是乎终日寄情于酒肉之间，尝尽了人间美食，还不时到二重天换换口味，借机摆脱这婆娘的絮叨。好在这些年天庭提倡对外开放，对内搞活，像他十八品的地仙，只要小礼送到，到南天门走走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况他本来就是玉帝亲封的人间特使，到灵霄宝殿汇报人间之事本来就是他的份内之事。虽然天条规定：灶君只准在每年农历腊月二十三上天一次，可是这年头天条不如金条，众仙心知肚明，看见也只当没看见。由于灵霄宝殿不实行点名制度，多一个少一个玉帝也不太在意，所以灶君时常来灵霄宝殿，与文武众仙一道陪王伴驾。且说灶君一听玉帝要戒他的命根子，心里猛的一惊，仿佛心肝被什么东西攫住了一般。在他看来，宁可不与灶王妃同榻共被，也不能也心爱的酒儿分离。他觉得美酒比婆娘更会体贴人，在他抑郁时，美酒能为他排忧解闷；在他欢快时，酒有让他长醉当歌；在他孤独时，酒能流进心里，暖暖的让人感到春光永驻。酒儿如一位含情脉脉的少女，从头到脚都散发头诱人的幽香……

“张爱卿，有何本奏，速速讲来。”玉帝以为人间又出了什么大事，并没有生灶君的气。

灶君一愣神，从美妙的想象里飞了回来。“这个灶头官，昨晚一定又玩了个通宵，瞧他那两眼发直的样，准没少输。”灶君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在议论他。

“无聊！”灶君在心里暗暗骂道。

“启奏吾皇陛下”，灶君向上叩头道，“酒色害人，人神共愤！尤其是那些如花似玉的美女，回眸一笑如勾魂牌，轻轻一吻似夺魄刀，玉体幽香是狂蛇蕊，声声娇语是烈性药。不说天上，单就人间来说，贪色亡国破家丧身者数不胜数。周幽王宠褒姒，唐明皇恋玉环，李后主迷小周后，柳三变醉卧花柳巷，等等等等，一桩桩一件件发人深思。而酒呢，清泉佳酿，爽口舒怀。先贤有诗云：‘何以解忧，惟有杜康‘。故而李太白斗酒诗百篇，刘伶嗜酒终成仙，老君牛（骑在青牛的背上）饮成佳话，王母蟠桃宴群仙。自然，因酒伤身败家者也不乏其例，只是与色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而已。况且武二郎不喝十八碗酒，怎显打虎英雄本色？没有‘不分贵贱一碗酒’的豪放，怎能有‘风风火火闯九州’的豪情……”

“大胆灶君，闭上你的乌鸦嘴！”玉帝将龙书案拍得啪啪啪直响，口里唾星飞出，好几滴都溅在灶君的脸上，灶君觉得火辣辣的，吓得他急忙低下头去。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灶君伏在下面直哆嗦，声音如夏蚊私语。

“来呀，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给我拿下，打入十九层地狱，永世不得升天！”玉帝怒不可遏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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