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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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故人（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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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

柏麟扬指取下树梢上一捧白雪，揉在指尖，轻轻捻开，一股神力在他指缝中消散，只见他微微皱眉说道：“是修罗族的气息。”

罗喉计都闻言，一个健步凑了过去，机不可失啊——他拉过柏麟的手，放在鼻下来回细嗅、仔细鉴别着，过了大半盏茶的功夫，大约是在柏麟发难之前，罗喉计都才迟迟开口道：“当真是修罗的气息，可是修罗族全员吾全都让他们守备在魔域，不可能有人敢违逆。”

腾蛇打了个哈欠，提醒道：“那日在上古秘境，你可是放出了某个修罗族的元神，你不记得啦？”罗喉计都这才如梦初醒，那日修罗王之事虽然令他震惊，但那时他脑海里皆是柏麟安危，加之他觉得大家已经两不相欠，也就不把这茬事放在心上，随即叹息道：“是修罗王么？可这气味又似乎不太像。”

腾蛇抽了抽鼻子说道：“对了，帝君。我前些日子去采复魂草时遇见了臭小娘他们。”他偷偷观察了柏麟的神色，帝君应该也是关心璇玑的吧，毕竟是他一手培育出来的战神，“我同她说起帝君你的时候，她心里的怨气也已经消散。又听说当时帝君你为了她不惜跳下了落仙台、受了无数苦楚只为渡她。你也知道臭小娘很简单，她从前是不知道，自他知道了此事之后抱着禹司凤哭得稀里哗啦，说很感谢帝君的照拂，如果可以，也想回到从前的兄妹之谊。”

“啪！”罗喉计都正巧路过一株歪七扭八的树杆，原只想推开它，谁料用劲太过竟把那三尺粗的杆子拦腰折断。

柏麟抿嘴轻轻勾起嘴角，摇了摇头一脸无奈，都多少岁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藏不住事，他开口道：“腾蛇，你素爱多事，这些事是司命告诉你的？褚璇玑也算是我用计都所塑，故而也像他一般生性单纯，唯愿她能够遂心过上安乐生活。过去我作为帝君为了三界才要去渡她，如今我现在不过一介散仙，也没有什么理由与他们有过多接触。”

对于这个回答，腾蛇不太懂，散仙不过是换了个身份，就要和之前的人生告别了吗？他确实不懂——“散仙”才是柏麟放下过往的起始。

罗喉计都的脚步突然轻快了起来，嘴里还哼起了奇怪的小曲，好像是最近魔域和妖界流传的一曲小调。

这小调中的词乃是取自司命星君所撰写的《三界恩怨录》。只可惜没有人敢在罗喉计都面前唱出那词，不然他也不会哼了半天只是一段旋律。这话又说回来，但凡罗喉计都知道这词里唱的是他如何追夫千年，甚至为了柏麟愿意舍身被压，他也不至于那么直愣愣地在大家面前哼哼。

腾蛇一脸惊恐兼有些嫌弃地看着身形魁梧、面容英气十足的罗喉计都，心道：“啧啧啧，修罗族的人，果然没有羞耻之心，帝君怎么会看上了他。”

对于腾蛇投来的异样目光，罗喉计都不甚在意，他很快乐，因为他发现在柏麟心里，自己还是比褚璇玑份量更重的。

三人又行了些路途，腾蛇突然脚下一空，将雪地踏出一五尺大洞，那破口处涌出一股沼气，柏麟长袖拂动散尽污浊，再仔细往底下一瞧，竟然有些横竖交叠的森森白骨、有新有陈。

腾蛇突然眼皮子打架，裹了裹自己的衣服，鼻子连连抽泣，往罗喉计都和柏麟中间挤了挤，好不容易寻找到了一丝温暖，没等罗喉计都开口，腾蛇又苦着个小脸对着柏麟哀求道：“帝君，我又冷又困。”

是了，腾蛇是条蛇，该冬眠了。

作为一条蛇，他在这漫天飞雪的寒冷地界确实坚持了很久，这会儿怕是再也撑不下去了。柏麟素来疼惜他，从小便养在身边，这懒东西插科打诨的本事也都是柏麟宠出来的，柏麟右掌一伸。腾蛇当即显出原型，化作玲珑白蛇的他顺着柏麟宽袖钻了进去，一路游走来到柏麟怀里，找了个熟悉的位置缩成一团打盹去了。

罗喉计都此刻五味杂陈，酸味十足却又不想叫柏麟知道，生怕他觉得自己小气，掉了身份，只是说道：“柏麟兄好福气，得这天界灵兽如此依赖。”

若赞柏麟一句七窍玲珑心也不为过，从前他与罗喉计都间有重壁垒才不会往那处想，如今哪里还会看不出他心思。只是，既然罗喉计都自己不说破，柏麟倒也想逗他一逗，惯用自己一派柔和的笑面，说道：“那此次在凡尘时，计都兄不妨也收只灵兽为宠如何？”

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他罗喉计都哪里是要什么宠物，顿时郁结难舒、扭过头去，一脸不服输喊道：“好啊，吾不仅要收，还要收个仙骨比君那条蛇更好的。”

思虑过重的人，容易被简单的东西吸引，所以千年前柏麟才会与单纯的计都交心交情。连他收养的蛇也是个长不大的东西，所幸罗喉计都还能够回到从前的模样，哪怕是捧在手心引逗一番也是有别样趣味，原来卸下重担是这种感受。柏麟蹲下身子翻看雪底白骨，心中暗道：“等雪灾这桩事情过了，我便让司命去寻颛顼，天帝修无为道必定不理三界诸事，但天界确实不可一日无主，是时候找个新人了。”

“昊辰？”忽听得背后有人群之声，原是少阳派众人，惊呼出声的是褚磊，“不不不！是柏麟神君吗？”

华发柏麟回头看向众人，可不就是褚磊带着褚玲珑与钟敏言。此处确实离少阳山不远，看来褚磊是也是为这异常的雪情而来，柏麟点首很回道：“褚掌门来这儿是不是也发现了什么？”

凝视着柏麟一头银发，褚磊虽心有不惑，倒也不敢多嘴，毕竟他们见的最后一面发生在少阳山，那日柏麟启动诸天陨星大阵原是要覆灭少阳埋了琉璃盏的。褚磊心中对柏麟自是即敬又惧，抱着拳作揖道：“天君休要折煞我了，褚某不过是区区凡人，这些年来竟也受过不少天君礼拜，每每想起都是心中难安。”

“不必惊慌，昊辰乃是我在凡间落身的□□凡胎，向尔等礼拜并不会折煞尔等寿数。”柏麟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道，“那……褚磊，你们又为何会追到此处？”

听到柏麟帝君不再用“掌门”相称，褚磊心中巨石终于落下，回道：“不瞒天君，少阳山附近有异样鬼气攒动，附近各个城镇、村落两月内已经死了七十二人，山下村民惶惶不安，故而上来求助。我就正好带着玲珑和敏言出来历练一番，谁知这一路越发凶险，我们之前被迷障所困。”

“爹，何须那么客气，他纵然有万般理由，之前想杀光我们的事也是事实！”褚玲珑对那日之事还有些心有余悸，对着柏麟还有些对昊辰时的亲近，故而敢如此大放厥词，“我们被那魔障困了三天，今日方才不知何处破了那魔障结界，我们这才走了出来。”钟敏言搀扶着褚玲珑，三人衣衫确实有些落魄。

柏麟扫了眼那个被腾蛇踩出的坑洞，转身对罗喉计都说道：“有劳计都兄。”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罗喉计都就已经心领神会，只见他双掌交会揉出一团暗红魔光，瞬时眼神一凛，将那魔光击像那处口子。那破口子上浮出一面交织的暗黑□□子，铺天盖地，蔓延至四面八方，唯有破口处有一道破损，正是腾蛇无意间踩破的——是腾蛇破了结界，故而褚磊三人才能用迷障中逃了出来。

“这是何物？”钟敏言哪里分辨得出这网子乃是上古咒法，正要上前查看，到底是什么困住了他们。

“不可！”柏麟出言阻止他时，为时已晚。

钟敏言一手握着网口，那黑网像是活了过来一般上下飞舞着，破洞下的白骨们咯咯作响，一时间，风声鹤起，恍如万千怨灵哭泣之声。钟敏言还没回神，脚下一空，身子就被急冲而出的怨灵们卷了起来，褚玲珑惊呼着冲了过去，竟被一起裹挟着拖向万骨窟。

电光火石间，罗喉计都掀起屏障护在柏麟身前，生怕着这污秽不堪的鬼气会伤了神法尚未补全的柏麟。

“爹，救我！”褚玲珑惨叫。

褚磊跨起马步，运气指天击向天网，可那暗网纹丝未动，眼见钟敏言和褚玲珑就要被拖进万骨窟，褚磊赶紧转向柏麟求道：“天君，小女顽劣不懂事，求您救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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