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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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5章 先带我去看铺位（第1页）

出租车的车轮无情地碾过积水的路面，溅起的水花在路灯的映照下，如同碎成无数银箔一般，闪闪发光。她静静地坐在车内，透过那布满雨痕的车窗，凝视着方大明的身影。他的身影仿佛被时间定格在了咖啡馆的窗边，一动不动。

男人正低着头，专注地翻看公文包里的文件。他的鬓角新染了一丝银发，在穿堂风的吹拂下，微微晃动着，宛如有人不小心撒落了一把星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那抹银色，让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上周的深夜。当时，她还在加班，而方大明则举着放大镜，仔细地为她修改合同条款。他那专注的神情，以及镜片折射出的细碎光斑，都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记忆里。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亮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马应雄的名字。一条新的消息出现在对话框里：“需要司机送你吗？”同时，她还注意到，对话框里躺着一条未读的转账记录。那串数字末尾的零，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仿佛在嘲笑她的脆弱和无奈。

章小娴默默地关掉了屏幕，将发烫的额头抵在冰凉的车窗上。车窗的玻璃映出了她白色衬衫上那颗松了的纽扣。这颗纽扣，是方大明今早戴着老花镜，用他那歪歪扭扭的针脚缝上的。然而，此刻，那根线却又绽开了半厘米的缝隙，就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深深地刺痛着她的心。

车窗外的楼群在视线中慢慢后退，那些高耸的建筑逐渐失去了它们原本的冷峻和坚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亲切的、充满生活气息的感觉。一栋栋握手楼紧密地排列在一起，窗户上晾晒着各种颜色鲜艳的衣服，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有些床单已经褪色，在微风中轻轻翻卷，就像无数面小旗子在风中招展，展示着市井生活的烟火气。

大粒麦说的那家大排档终于到了。红色的塑料棚子在风中微微颤抖，发出簌簌的呜咽声，仿佛在诉说着它的沧桑和故事。门口停着一辆亮黄色的跑车，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那辆跑车的车牌尾号是她生日倒过来的数字，这让她不禁想起了去年的生日。

那一天，马应雄漫不经心地将车钥匙拍在她面前，嘴角带着一丝微笑，说这是“顺手买的小礼物”。当时的她，心中充满了惊喜和感动，却没有想到，这辆车竟然会成为他们之间关系的一个微妙的象征。

“娴老板！这儿呢！”大粒麦扯着嗓子大喊，他那身花衬衫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就像一只开屏的孔雀。他一边挥手，一边咧着嘴笑，脖子上的金链子随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反射出一圈圈刺目的光。

在大粒麦身后，炭炉正呼呼地冒着滚滚白烟，老板娘站在一旁，手里拿着锅铲，不停地往锅里撒着辣椒。每一次撒下，都会带起一些细火星，在空中飞舞。

“快来尝尝我让老板娘特意做的避风塘炒蟹！”大粒麦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显得有些单薄，但还是准确无误地钻进了章小娴的耳朵里。那声“特意”，就像被风撕碎的纸片一样，飘飘悠悠地落进了她的心里，让她想起了七年前在城中村的日子。

那时候，大粒麦总是把最后一个肉包子塞给她，然后用同样带着炫耀又笨拙的语气对她说：“快吃吧，这可是我特意给你留的！”

出租车司机透过后视镜，若有所思地看了章小娴一眼，喉结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计价器的红光在后视镜里明灭闪烁，就像马应雄腕表上跳动的秒针一样，让人感到时间的流逝。

章小娴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霓虹灯牌，那些歪斜的“旺铺招租”字样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突然与大粒麦视频里晃动的握手楼重叠在了一起。她仿佛能闻到那潮湿的霉味，正穿透车窗，和着空调出风口的廉价香水味，一起钻进她的鼻腔，让她的鼻子发酸。

章小娴小心翼翼地推开那扇略显破旧的车门，仿佛这一动作会惊扰到什么似的。她的动作轻柔而优雅，一只精致的高跟鞋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稳稳地落在了那油腻且布满污渍的地面上。随着这一落脚，地面发出了“咯吱”一声轻响，仿佛是对她到来的一种欢迎。

远处，电视台新闻联播那熟悉的片头曲悠悠传来，这声音在城中村的嘈杂环境中显得有些微弱，但却又格外清晰。与此同时，大排档里锅铲翻炒的“噼里啪啦”声、麻将桌上“稀里哗啦”的洗牌声也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异的韵律。这种韵律既不和谐，却又让人感到一种独特的和谐，仿佛这就是城中村独有的生活乐章。

章小娴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那错综复杂的电线和晾晒的衣物，望向城中村那狭小得可怜的天空。东边的云层，宛如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弄了一下，变得薄了些许，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弱蓝光。那颜色，竟和她化妆间里那件价值不菲的礼服如出一辙，仿佛是大自然特意为她准备的一场视觉盛宴。

“来了。”章小娴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飘落，仿佛只有她自己能听到。她的手不自觉地伸到领口，轻轻地扯了一下，那颗原本就有些松动的纽扣，在风中微微晃动着，仿佛是一个不安分的小精灵，随时都可能挣脱束缚，掉落下来。

章小娴的眼神坚定而直接，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截了当地说道：“先带我去看铺位。”她的话语简洁明了，没有多余的修饰，就像她的人一样，干脆利落。

站在一旁的大粒麦，脸上露出了一丝讨好的笑容。他嘿嘿地笑着，那笑容里似乎还带着几分谄媚。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揽住章小娴的肩膀，然而，就在他的手刚刚伸到半空的时候，突然像触电一般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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