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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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这女孩，究竟……

不想再为难她，藤次郎接过了衣物，转入屏风后面更衣。

她垂着头，在陌生的视线中慌乱而无助。为了躲避那令她困窘的目光，她逃一般地折到屋内寻找事先备下的衣物。她的手在上面那件鲜红的直衣上停留了片刻，而后迟疑着取出了下面墨绿色的另一件。总不能让这位大人穿这么浅颜色的衣服吧?那本是适合十几岁的少年的颜色。然而那个少年不会来了，她知道，他不会来了。有一点惆怅，有一点失落，但更多的是困扰和不知所措。

衣料细微的摩擦声传来，她怔了怔，才想起自己尚未为客人准备茶水，急忙着手烧水。

屋内再次静了下来，咝咝的水气作响几不可闻。

她跪坐在火盆边，默默回想小本子上面的字句，那密密麻麻的小字似流水般顺畅地穿过脑海。果然，开始时念的那一段祈福的咒文起了效用呢，能记下来真是太好了。

心头一松，她抬起头，这才惊觉藤次郎不知何时已端坐在一个蒲团上，换下的狩衣整齐地叠放在一旁。这可真是失礼了，居然当着客人的面出神。她掩了掩口，谨慎地问道：&ldo;请问武士大人为何在这样的天气赶路呢?莫不是有什么苦衷吗?请大人向我倾诉，我将为大人向神明祈祷。&rdo;

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藤次郎沉声答道：&ldo;不劳巫女费心，在下实为家务所烦，难以启齿。&rdo;

&ldo;哦?&rdo;轻轻压低眉梢，哑笑垂下了目光，&ldo;如此，是我冒昧了。&rdo;言罢，她忽地抬首望向门扉，只听外面再度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汹汹而来。

藤次郎的眼中掠过一道利刃般的光芒，他左手缓缓握住了刀鞘，身形微拔，似作好了战斗的准备。

&ldo;敌人?&rdo;哑笑侧了侧头，喃喃自语般低声问了一句。她的目光投向藤次郎腰侧的刀，不由眉头微蹙，慢慢起身，若有所思地向外迈了几步，定定立于门前。

来人似乎有所忌惮，并没有直冲进门，而是屏声匿于门后。

哑笑微微提高了声音，隔着门向外朗声道：&ldo;来者是客，外面的客人请不要冲动。&rdo;她用余光瞟着蓄势待发的藤次郎，语调略缓，&ldo;武士大人也请不要出手。神明在上，不可在此处兵刃相向。&rdo;

话音刚落，门&ldo;哗&rdo;地一声被粗鲁地拉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高峻身影以及猛然灌入的疾风令哑笑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仰头惊异地看向来人。

这一位身着浅蓝色狩衣，满头满脸的雪花冰粒，只见他毫不在意地挥手拂了拂被风吹得凌乱不堪的头发，脸上挂着放肆而粗野的笑容：&ldo;美丽的巫女小姐，我不想给你添麻烦，你只要叫里面那个人给我出来就行了。&rdo;他说得理所当然，像是在支使自家下臣仆役。

&ldo;我很抱歉。&rdo;哑笑不卑不亢地低了低头，平静地回答，&ldo;那一位是我的贵客，今夜要在此留宿，请您明日再来。&rdo;

&ldo;原来如此。&rdo;来人拨弄了一下额前的刘海，用充满嘲讽的口吻冷笑道，&ldo;那么请让我也进去避避风雪吧，外面也实在太冷啦。&rdo;说着，他也不等哑笑回答，径自挤进屋内。

&ldo;这位大人……&rdo;哑笑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他擅自闯进去，只得关上门阻挡冷空气。

&ldo;很优厚的待遇嘛。&rdo;全然不顾屋主的异议目光，这一位双手环胸，斜觑着放开了刀的藤次郎，似笑非笑地讥讽，&ldo;你还真是大方地接受了巫女小姐的热情款待啊。&rdo;他站在火盆和藤次郎中间，投下的阴影遮住了藤次郎的面容。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又听不到任何回应，他轻蔑地一笑，上前一步，俯下身去，柔声说道，&ldo;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吗?别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会让巫女小姐误会我在欺负你，我心爱的藤。&rdo;说到这里，他忽然一怔。他这一俯身，光线便照到了藤次郎的脸上，令他看清了那微沉的神情。这是‐‐藤?

带着疑问回首望向一旁的哑笑，却见她微微垂首跪坐小几前，正在准备茶水。她的动作那么流利纯熟，宛若宫廷的仕女般优雅，仿佛她生就那般高贵。

轻咳了一声，后来的这一位扯了扯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服，&ldo;巫女小姐，难道更换的衣物没有我的份儿?未免厚此薄彼了吧?&rdo;

&ldo;怎么会?您自己到屏风后面找找，或许还有一件。&rdo;只是你未必肯穿呢。想起那少年喜好的颜色，哑笑不禁偷偷抿唇，暗自为正转到屏风后的那一位可怜。果然，不多时便见那一位尴尬地穿着别扭的红色出来，神情像是咬了一块黄连。看来若不是他自己的衣服实在不能再穿，他是必不肯换上这一件的。

恨恨地盘膝坐到蒲团上，他一手支着下颌，一手敲着地板，嘴里不客气地嘟囔着：&ldo;怎么上个茶也要这么慢?巫女小姐，你就不能快些?先不要管那个家伙的份，把我的拿来。&rdo;

哑笑终于转过身子，责备似的看着他，&ldo;您在说什么?两位都是我的客人，但先来的却是这一位，您竟要我怠慢先来的客人吗?&rdo;

&ldo;算我没说。&rdo;摸了摸鼻子，先前的张狂早就不知丢到哪去了，仔细看起来，后来的这位却也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

而这时，哑笑已将茶水端了上来，一时间屋内的异香愈发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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