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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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第2页）

此一刻的朱大器，万感交集，想起庚申、辛酉的两场浩劫，眼前顿时浮起无数惨绝人寰的景像，再想到王有龄坐困孤城，呼吁无门，真个割心沥血，一百天极人世未有之苦而终于赉恨自尽，而今湖山依旧、音容已杳，想到王有龄亲笔遗折中&ldo;死不瞑目&rdo;的话，立刻血脉贲张，心头又酸又热，忍不住拜倒船头，放声大哭。

在他左右的人，包括孙祥太在内，都了解他的心情，所以并没有人作泛泛的劝慰，等他哭得力竭声嘶，大概胸中的悲伤已宣泄得差不多了，松江老大方始说道：&ldo;小叔叔，不要再伤心了，该动手了。&rdo;

&ldo;是的。&rdo;朱大器拭一拭眼泪问说：&ldo;现在上岸进城，是不是早了些？&rdo;

&ldo;不早，不早！该走了。&rdo;小张心系老父安危，巴不得插翅飞进城去，所以这样接口。

&ldo;走是应该走了。&rdo;刘不才劝慰他说，&ldo;不过，心急无用！

要先弄条小船，才过得去。&ldo;

&ldo;这时候那里去找小船？我一个人先过去，你们弄到了船，随后再来。&rdo;说着，他直奔进舱，不知要做些什么？

大家觉得他的话不可解。江面浩淼，既无济渡之具，难道他真有达摩一苇渡江的法力不成？正在困惑之际，只见小张去而复转，手中持着一具轮船上所用的救生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带上船的。

&ldo;原来你这样过去！&rdo;萧家骥问道：&ldo;小张，救生圈是万不得已使用，我先问你，你会不会游水？&rdo;

&ldo;会！&rdo;

&ldo;这种天气下过水没有？&rdo;

&ldo;没有。&rdo;小张答说，&ldo;不过不要紧。打鱼的，大雪天还下水，我的身子吃得消的。&rdo;

&ldo;你有把握就好。不过，一定要吃点酒，最好是白干。&rdo;

白干没有，却有孙祥太为疗治风湿，随身携带的&ldo;虎骨木瓜烧&rdo;，这种热性的烈酒，正可抵御水中寒气的侵袭，小张酒量不坏，一倒便倒了一大杯，一面喝，一面听朱大器嘱咐。

&ldo;小张，你一路要当心，进城先回家看一看，你家老太爷吉人天相，一定好好在那里，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不要太伤心。做人做事，这种地方就是紧要关头，一定要提得起、放得下。&rdo;

&ldo;是！&rdo;小张咬一咬牙说，&ldo;万一不幸，我不会耽误大事，请朱老先生吩咐好了。&rdo;

&ldo;你第一件事去见蒋益沣，打听左制军在那里？怎么走法？

他一定会问你，是哪个要见左制军？你就提我的名字，说奉到京里的上谕，要当面向左制军呈递。他自然会派人领了我去。你懂了吧？&ldo;

小张当然懂得其中的奥妙，连连点头：&ldo;我懂、我懂！如果没有别的话，我现在就走，今天一定赶回来。&rdo;

说完，他将馀酒一饮而尽，套上救生圈，&ldo;咕咚&rdo;一声，跃入江中。

&ldo;二月春风似剪刀&rdo;，二月江水寒亦澈骨。可是小张胸头持着一股热念，第一是想像着一进家门，老父无恙，拿这几天一直悬着的一颗心，安置踏实；第二是能够见着蒋益沣，为朱大器见左宗棠一事，安排妥帖，是件成名露脸，人前提起来，可以大吹一番的得意之举。就凭这股热念撑持，越游越近，越近越勇，约莫个把钟头之后，便在杭州城东面的&ldo;二堡&rdo;地方上了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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