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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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夜深忽梦赶考事（第1页）

映入飞、扬二猴眼帘的，是挂在石洞墙壁上的一把宝剑。

“八弟，记得大圣师父初试此剑时，一股黑风，直刮得地暗天昏。有了它，何愁妖兵不退？”飞飞兴奋地说。

“七哥，得赶在他们行动之前截住他们。如果在我们山里打，他们妖多势众，咱们兄弟肯定会吃一点亏的，连花草树木，鸟兽虫鱼都跟着遭殃。”扬扬担心地说。

“事不宜迟，赶快动身。”飞飞纵身摘下宝剑，与扬扬出洞。

二猴来至洞外，也没有惊动其他猴儿，跳上云头，目运金光，四下观望。

再说哈得风，白天一战，师出不利，退军扎营，心里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愤怒、烦躁、羞愧，还是不安？好像这几种感觉都有，又好像都没有。若是论起兵法阵图、画策出谋，他可以滔滔不绝地谈上三天三夜，可是今天一出师竟会出现如此失控的局面，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这使他想起在人间苦求功名的那段岁月。

那一年，他才十七岁，县试第一名，院试第一名，乡试还是第一名。他信心满怀地进京赶考，按耐不住的喜悦在他胸中涌起，他自忖定能名登金榜。取官么，对于有才能的人来说，不过是探囊取物罢了，不中状元，也得中个榜眼，按最差估计，中个探花是不成问题的。放榜之日，别人都去了，他偏没去，他是想让别人瞻仰瞻仰他“陈云龙”的大名。他特意叫店家烧了几道拿手好菜，要了一壶上等的状元红，吃饱了喝足了，等到太阳快落山了才去看榜。来到榜下，天色暗了下来，又因他多吃了几杯酒，醉眼朦胧，看了看不清。但他还是看了好一会儿，天都黑透了，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次日一大早他就起来了，吩咐店主人弄几个可口的菜，等他回来。店家笑道：“客爷您放心去吧，酒钱算我的，这一回我请您喝陈年茅台。您高中了别忘了小的小行了。”他谢过店老板，喜滋滋地去了。他第一个来到榜前，最后一个留在榜下。金榜上的名字那么多，偏偏没有他陈云龙的大名。为什么会这样呢？是不是自己没看清？怎么可能呢，今天风和日丽，自己的眼又不近视。难道是阅卷官有眼无珠？他说不清楚，不管怎么着，榜上没有“陈云龙”这三个字已经成了事实。他眼里没有流泪，心却在流血，就那么怔怔地立在榜下。他腹内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怎么面对含辛茹苦的爹娘？怎么面对目光严厉师父？怎么面对情深深意浓浓的小师妹？最能不让他接受的，如何跟热情的店主人交待？他想着想着，眼前一黑，昏倒在榜下。半夜里醒来，凄厉的夜风直穿心骨。他没回店里，连行李也不要了，一路讨要回了老家。种地的爹娘没有说他什么，鼓励他用功读书，来科再考。

又是一个大比年，举子们纷纷上路了，他也骑上师父的蹇驴进京来了。考场上他如鱼入海，似龙腾云，左右逢源，挥洒自如。当别人还在埋头苦思的时候，他就带着微笑交了卷。他乐滋滋地看了看监考大人的脸色，站了一会儿，主考大人瞪着眼摆摆手，那意思是叫他快出去。到了放榜那天，他去得不早也不算晚，他前面的人看完了，后面的又挤上来看，他不紧不慢地看看每个人的表情，有的眉开颜笑，有的愁眉苦脸，有的幸灾乐祸，有的负手长叹。等到旁人都看完了，他才稳步踱到榜前，他不是像一般人那样人前往后看，而是来了个逆向思维，从后向前看：陈士美、陈天龙、陈霄云、陈国忠……他只拣姓陈的来看，只要是姓陈的他都连念三遍，尔后再往前看，姓陈的念完了，眼皮也疼了，榜上还是不见“陈云龙”的字样。“不，不，不可能！”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他宁可相信太阳从西边出来，也不信榜上没有他的名字。这天晌午的骄阳毒辣辣的，他感到手心、脚跟，头皮都凉冰冰的，真的。

第三次是进京赶考时他已二十六岁，但一进京他就病了，一连个把月卧床不起，误了考期。他没有像戏文中包拯那样遇到慧眼识珠的王相爷，他只好灰溜溜地拖着病体打道回家。

又是一个大比之年，陈云龙如一个攒足了钱的赌徒一般又进京来了。动身时那天夜里他做了个好梦，上了路自然精神格外的好。他望着蓝蓝的天白白的云，看着路旁的红花碧草，绿树长河，不禁诗兴大发，随口吟道：

违编三绝十年功，

天厌才子屡不中。

今朝上苍开慧目，

妙笔生花昨夜梦。

……………………

“军师，军师，歇息一会吧，快二更了。”他的心腹小妖金面狐狸劝道。

哈得风正想着往事，小妖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回到现实中来。

不知为什么，此时的感觉竟与赶考前有些相似，满怀的信心里夹杂些丝丝不安，“不，不，这次无论如何也会成功的。”他默默对自己说。

他叫服侍自己的小妖退下，一个人想静一静，帐外的风呼呼地呼着，哈得风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一缕缕睡爬上眼角。

“军师，军师。”哈得风正睡得酣稳，被两个小妖摇醒了。

“什么事？”哈得风一跃而起。

“三更已到，小的们都已准备好了，正等着您下令呢。”两名小妖回禀道。

“知道了”，哈得风打了个哈欠，“帐外候命去吧。”二妖转身出帐。

哈得风穿戴已毕，摇扇出了军帐，见小妖们已披挂整齐，候立多时了。哈得风一挥羽扇，“出发！”顿时一阵狂风在夜气里激荡起来。

“如今我哈得风要雨得雨，要风得风，今夜占了花果山，岂不比中个状元强上百倍？真是苍天不负有心人，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得风心想。说时迟，那时疾，转眼已行了大半路程。“待我吟诗一首，以记今夜之行：

大风起兮沙飞扬，

率圣军兮浩荡荡

………………”

“呀呀吠！下面的妖兵哪里去！”一声断喝，惊得哈得风一抬头，诗兴全无。就见两个小猴按下云头，拦住去路。

“哼，就凭你俩——”哈得风忍不住笑了，“是来送死的还是来递降表的？”

“你这穷酸书呆子，咋恁不识抬举？上次你来花果山，本该取尔的项上首级，我家师父有好生不杀之德，好好让你回去。你不思悔改，助纣为虐，倒也罢了，竟然恩将仇报，兵犯花果山。你也不打听打听，花果山的猴爷可是省油的灯？”扬扬高声说道。

“放肆！”哈得风平生最恨谁说他穷酸，就如阿q怕人说自己头上的疤一样。哈得风的脸色登时红了起来，可惜夜里看不甚清。

“两个小小泼猴，也配跟本军师讲话！”哈得风身子一颤，挥扇便打，飞飞举剑架住，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哈得风生气的脸比猴屁股还红。

“其实我家大圣师父也挺尊重读书人的，上次你到花果山，要不是我师父看在读书人的面上，你早被哪吒废了。我师父私下里还夸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君子呢。”飞飞说道。

“这还像句人话。”哈得风怒气渐消，声音也正常了许多。

飞飞接着说道：“可惜你啊，一颗夜明珠掉进茅坑里——臭得不得了。你仔细想想，你跟着这些罪恶累累、恶贯满盈的魔头们在一块混有什么出息，到头来猪八戒照镜子——你里外不是人，屎壳螂推粪球——你还臭美不？没了主人的狗——瞎叫唤也没人理你。我这都是一片好意，都是为你着想，你若真的生了气，岂不是那肚如狗而鸡如肠也？”

飞飞的一番话，差点没把哈得风的肺气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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