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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云灾（第1页）

林砚清站在青冥山观景台的玻璃幕墙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公文包上的雨滴状金属挂饰。这是省水利厅防汛指挥部配发的纪念品，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炭烫着他的掌心。山风裹挟着松针的腥气扑面而来，他望着远处翻滚的铅云，忽然想起三天前那个诡异的电话。

"；林厅长，您明天到青冥山玄真观参加防汛研讨会？"；秘书小陈的声音在电话里发颤，"；气象局说今晚有超级单体雷暴云团，但云图显示...云图显示它正在向云泽市方向移动。"；

林砚清当时正在审阅防汛预案，闻言笔尖在纸上顿出个墨点。云泽市是他老家，去年刚脱贫的脐橙种植区全在低海拔河谷地带。他抓起外套就往车库跑，却在电梯里接到玄真观住持玄微子的加密邮件——这封本该明天才发出的信件，此刻正躺在他的黑莓手机里："；子时三刻，观外松林见。"；

此刻电子钟跳向23:47，林砚清的公务车碾过碎石路面的声响惊飞一群夜枭。松林深处亮起一点萤火般的幽蓝，待他走近才看清是座汉白玉牌坊，上书"；玄真观"；三个篆字，檐角铜铃在无风的空气中兀自叮咚作响。

"；林厅长请。"；穿藏青道袍的老者从银杏树下转出，手中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林砚清认出这是玄微子的大弟子清和，三年前那场山火后，这位年轻道士便常驻省气象局做顾问。

大殿内檀香缭绕，玄微子手持拂尘立于三清像前，背后供桌上的铜壶滴漏正发出细碎声响。林砚清注意到供果中有串紫水晶葡萄，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今夜的雷暴云团直径超过两百公里。"；玄微子将iPad转向他，卫星云图上猩红色的风暴眼如同凝固的血块，"；按常规路径会经过云泽市北部，但气象模型显示..."；他忽然顿住，拂尘柄轻轻敲击地面，"；李道友半小时前传了道天谕。"；

殿外骤然炸响惊雷，林砚清看见清和冲进来时道袍下摆翻飞如鹤翼。年轻道士举着的平板电脑屏幕亮得刺眼："；天眼系统捕捉到异常气象信号！云泽市上空出现直径三公里的冰晶聚合体，正在突破对流层——"；

话音未落，整座大殿突然剧烈震颤。供桌上的铜壶滴漏炸裂，水流在空中凝成冰珠簌簌坠落。林砚清踉跄着扶住供桌，看见玄微子的道袍无风自动，三清像眉心亮起青芒。

"；来了。"；玄微子声音里带着金石相击的颤音。他挥袖在虚空划出符咒，青光中浮现出个身披银甲的身影。那人面容冷峻如刀削，左眼是枚旋转的冰蓝色晶石，右手指尖缠绕着蛛网般的电弧。

"；末将李长庚，奉天枢院令行云布雨。"；银甲人单膝触地，腰间玉牌刻着"；雹神"；二字。林砚清突然想起县志里记载的传说：六十年前云泽市遭遇百年不遇冰雹灾害，救人的解放军战士后来被发现时已冻成冰雕，眉心嵌着块蓝色晶体。

"；本将奉命于子时初刻在云泽市东北部降雹。"；李长庚的声音带着金属共振的嗡鸣，"；但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他忽然转头看向林砚清，冰蓝瞳孔缩成针尖，"；这位大人身上，有广武君的气味。"；

玄微子拂尘猛地扬起，殿内所有电子屏幕同时熄灭。黑暗中，林砚清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还有李长庚铠甲上细碎的冰晶碰撞声。当应急灯再度亮起时，供桌上的三清像已恢复平静，唯有铜壶滴漏里重新凝聚的水珠泛着淡淡蓝光。

"；天枢院有令，凡人不得窥探天机。"；李长庚转身欲走，银甲擦过林砚清肩头时，他闻到了暴雨冲刷松针的腥气，"；但广武君当年为苍生请命的执念...倒让我想起些旧事。"；

他抬手在虚空划出星图，云泽市的卫星影像突然悬浮半空。无数冰晶从四面八方涌来，在影像上拼出个巨大的篆体"；赦"；字。"；三刻之后，本将会将冰雹引至云泽市废弃矿区。"；李长庚的声音不再冰冷，反而带着奇异的共鸣，"；但需有人类阳气为引——"；

清和突然抽出桃木剑刺入自己掌心，血珠滴在平板电脑上激活了某个程序。林砚清看见自己的倒影出现在屏幕里，与玄微子、李长庚的虚影构成三角光阵。"；厅长，这是用您的生辰八字做的定位符。"；年轻道士抹去掌心血迹，"；请即刻前往云泽市气象局启动人工干预系统。"；

当林砚清的公务车在暴雨中冲进气象局大院时，电子屏上的雷达回波正疯狂旋转。技术员小王盯着突然出现的冰晶浓度曲线，眼镜片上蒙着白雾："；这不可能！云泽市上空的过冷水滴正在结晶，但气象弹明明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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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动B方案。"；林砚清扯开领带，防汛预案在掌心攥成纸团。他想起半小时前李长庚最后的嘱咐，抓起车钥匙就往地下车库跑。当越野车撞开卷帘门冲入雨幕时，他看见天际线处有幽蓝的光带正在成型，如同悬在夜空的银河。

矿区废弃的调度室里，二十年前的防汛沙盘积满灰尘。林砚清踹开铁门时，防雹火箭发射架上的定位灯突然亮起，红光扫过墙上的防汛值班表——1998年7月15日，正是他父亲作为镇长值夜班的日子。

"；您果然来了。"；李长庚的声音从通风管道传来。银甲身影从阴影中浮现，手中冰晶凝聚的长矛指向控制台："；当年你父亲用身体堵住决堤口时，血液里也带着这种执念。"；他忽然抬手，矿井深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林砚清扑到操作屏前，指纹解锁的瞬间，二十年前的防汛记录在屏幕上滚动。他看见父亲最后一次发送的讯息："；水位超警戒线3.2米，请求爆破泄洪..."；消息末尾附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时的父亲站在水库大坝上，背后是漫天星斗。

"；就是现在！"；李长庚的长矛刺入控制台，冰晶顺着电缆疯狂蔓延。林砚清按下红色按钮时，整座矿区的探照灯同时亮起，光柱中无数冰晶折射出七彩光晕。他听见地下传来沉闷的破裂声，像是千万个水晶杯同时坠地。

当第一滴雨落在气象局天台时，林砚清正盯着卫星云图上消散的红色风暴眼。清和递来保温杯的手在颤抖："；厅长，矿区那边...所有冰雹都在接触地面前汽化了。"；

他望向东南方隐约可见的云泽市灯火，忽然想起李长庚消散前的低语："；广武君当年用魂魄镇住冰雹，如今你们用科技做到的事...倒是让我这老骨头开了眼。"；夜风送来若有若无的草木清香，像是暴雨冲刷过的旷野。

三个月后的防汛表彰会上，林砚清的汇报材料里夹着张特殊照片：矿区监控拍下的冰晶汽化瞬间，朦胧光晕中隐约有银甲虚影闪过。散会后，新来的大学生记者凑过来打听："；听说那天气象武器试验出现奇迹？"；

林砚清望着窗外开始抽穗的稻田，想起父亲日记本里的话："；有些东西比钢筋水泥更坚固，比如山里人骨子里的韧劲。"；他合上装有李长庚所赠冰晶吊坠的保险箱，轻声说："；是有人愿意相信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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