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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就要远嫁(第1页)

院里的积雪融化了,一道道水流顺着雪堆流到院子的角角落落,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道道金光,让小院别有一番韵味。鸡鸭悠闲地在院落里走动着,偶尔在水流中啄几下,而后发出一阵阵欢快的叫声。猪在猪圈中也不甘示弱,也加入了这场欢唱活动中,一时间小院生机盎然,不免会让主人心生欢喜。可是此时这个小院里的三个主人已经顾不得欣赏,饭还没吃完,就都陷入了深深的离别悲痛中。

闺女大了是要嫁人的,刘老汉和刘老太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这个小院中已经嫁出去三个闺女,都是欢天喜地的。可唯独他们最宠爱的小闺女竟然以这种敷衍方式嫁到夫家,无论如何他们也接受不了。但是他们又不能说什么,毕竟小闺女做了让很多女人都引以为耻的事情。只要能嫁出去,这已经是对她的恩赐了,还挑剔什么排场大小?这样的闺女出嫁似乎只有悄无声息地进行,才合乎她下贱的身份。现在他们老了,已经没有心气去管了,按说得好好管教一番,骂也好打也好,都应该去做的。可偏偏在她上吊自杀的情况下,他们没有了火气,他们怕她再寻短见,他们想让闺女活着,只要活着,丢人不丢人就不管了。

闺女嫁的人家好不好,他们不知道;闺女的婆家在哪里,他们不敢问;闺女嫁的人脾气怎样,他们更不清楚。他们不敢多嘴多舌,唯恐被刁钻的大儿媳妇抓住把柄,再不管不顾地对他们进行尊严上的践踏。他们毕竟是长辈,怎么能让儿媳这样对待呢?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他们只能放手让她操持一切,显得一家人倒和谐团结。他们老了,终归有一天要入土的,这个家需要一个主事的,否则会乱成一锅粥,既然她那么爱张罗,那就让她主持大局吧。

小闺女能说能干,不知道怎么就走了这样一条道,将好好的前路堵得死死的,只能落得是人不如,落寞收场。刘老汉和刘老太私下里不知道哭了多少次,除了恨铁不成钢,更多的还是不理解和疼惜。他们始终问不出事情的前因后果,更问不出肚里孩子的爸爸是谁,这让他们很恼火,可是想想她既然不说了那就不说,找个人家嫁了就算了。这个年纪了,他们也不能着急上火了,就由她去吧。可是毕竟是亲生闺女,对于闺女的执拗和悲哀的结局,他们总是耿耿于怀。本来可以很好的,为什么会弄成这样?明天她就要离开他们了,听说还要坐火车,那就是说婆家很远很远,那这一离别何时相见就遥遥无期了。他们不由自主地伤心不已。

玉梅的内心是悲痛的,她舍不得年老的双亲,她不知道她离开后双亲该怎么生活?为了没有后顾之忧,她决定去找三哥商量一下,请他出面找本族主事的人将这个问题解决了。只要双亲被照顾得好好的,就是把她嫁到天涯海角,她都不怕。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生活,她感觉比在附近找婆家要好得多。

她默不作声地吃着饭,一脸淡然,刘老汉和刘老太根本看不出她的情绪变化。刘老太看闺女这样,忍不住哭出了声。刘老汉看她哭,也禁不住落泪了。

“爹、娘,你们别哭。出嫁是喜庆事,你们不是早就想要我嫁人吗?明天我就要嫁人了,你们要替我高兴才对。”玉梅将在眼里一直打转的眼泪生生地憋了回去,然后抬起头望着双亲,笑着说道。

“傻闺女,这是为什么呢?你这么孝敬我们,怎么会做出那么傻的事情呢?不该啊,不该啊!”刘老太抹着泪,哽咽着说道。

“娘,没有什么该不该的。这都是我的命!我能跟命较劲吗?我认命了。现在我就是想将孩子生出来养大成人,其它的都不想了。你们放心,以后不管怎么艰难,我都不会去死了。好死不如赖活着,我都不怕死了,还有什么怕的啊。只是我很不放心爹娘,你们都做不了重活,还要人照顾的,我离开了,你们怎么过啊?”玉梅说到这里,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了。

“你就放心去吧,闺女。我们都是老骨头了,怎么都能活的。你不要担心我们,去了婆家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婆家不比在爹娘身边,不要太任性,听到没有?”刘老汉听到闺女还是担心他们,不禁老泪纵横,嘱咐着她。

“过了门,跟男人好好过日子。可不能与别的男人再有牵扯了,一定要记住了。女人不好好过日子,是被人耻笑的。做一个孝顺公婆,安分守己的婆娘,村里人才看得起。”刘老太严肃地说道。

这是玉梅自杀后,刘老太说得最重的一些话。本来她打算过一段日子再对她说,可是明天闺女就要出嫁了,她必须说出来,以免闺女再犯女人不该犯的错误。

“娘,你就放心吧,我对男人已经死了心。以后活着就是干活、吃饭、养孩子。”玉梅最终说出了句心里话,让爹娘彻底放心。

“只要好好过日子,我们就放心了。嫁过去好好过日子,是我们对你的要求。有时间回来看看,别忘了我们这把老骨头。你嫁得远,我们真怕以后再也见不上面了呢。”刘老太说着,扯着衣袖又开始抹泪。

“怎么会呢?不管走到这里,我都是爹娘的闺女,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你们不要担心我,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说到这个问题,玉梅悲从中来,她也怕回不到爹娘的身边,哭着走到他们身边,搂住双亲,忍着内心的不安,安慰着他们。

稍稍平复情绪,玉梅擦干泪,走出了自家的小院。她要去找三哥商量日后如何照顾双亲的事情。她明白她要将自己晾晒在大庭广众之下意味着什么?但她一点儿也不怕,她甚至想到只有这样让村里人享受一下耻笑她的欲望,她才能完成在这个村子的劫数,此后她将走向新生活,迎接一个全新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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