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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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第二册1（第1页）

&esp;&esp;黄鳝

&esp;&esp;2004年，我一个同行的师父六十大寿，由于是老前辈，所以很多行内的人都去祝寿。

&esp;&esp;我师父身体不好没能来参加，为了不折师父的面子，我也不得不自掏腰包备了份大礼，作为晚辈，礼数得当也就是了。

&esp;&esp;这个师父有四个徒弟，其中一个跟我平时有联络，也是见面必醉的酒友。

&esp;&esp;跟我也挺谈得来，所以我特地提前一天到了当地，给他打打下手。

&esp;&esp;他师父的寿宴在湖北恩施举办的，当天喝了很多酒，回到酒店就直接睡了，第二天一大早被电话声音吵醒，就是我这同行打来的。

&esp;&esp;他算是个苦命人，从小是孤儿，12岁就开始跟着他师父闯荡江湖，自立门户后就离开了恩施，他打电话来显然是因为头一晚跟我没喝够，打算留我多住几天，好好聊聊，好好喝喝。

&esp;&esp;恩施的土家米酒对我来说诱惑是巨大的，温润熟口，酒味虽然不浓，但非常纯正，入喉后，几分钟就上头，那种被撞击的快感，非常过瘾。

&esp;&esp;那几日在恩施这座我从没到过的小城里，我尝遍了众多美味，尤其是那沁人心脾的油茶汤，至今都还回味无穷。

&esp;&esp;第三日我打算回重庆了，却在收拾好东西下楼打算退房的时候，再次接到了他的电话。

&esp;&esp;电话里他说，希望我陪他一起办个案子。在他们的术语里，办案子和我们做业务是一个意思，却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说出“办案子”三个字的时候，结合他比较猥琐的相貌，我总觉得自己成了个犯罪分子，好像正要想法去干点什么偷鸡摸狗的事。

&esp;&esp;不过我还是答应了他，在我们这行，别人有求于你，你不帮忙那是不道义的，于是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什么忙也帮不上，但是人场是不能丢的。

&esp;&esp;于是当下退房后我便打车去与他汇合，由他开车，向宜昌开去。他本来也不是宜昌人，不过分地说，他估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

&esp;&esp;宜昌离恩施不算太远，选择这样一个城市来立足，他说一是为了不抢到师父和恩施当地前辈们的生意，二是不算太远，对师父多少能有些照应。

&esp;&esp;逢年过节，看望师父也算方便。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这行的人大多都挺重情义，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孝字当头。当然这里必须要排除一些当年欺负过我的学校老师们，我还依稀记得我小学的时候问了老师一句，鸟为什么可以边飞边大便，而人却不能边跑边大便？

&esp;&esp;那位老师竟然回答我，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鸟。所以直到遇到我师父之前，我对那些人生的导师们基本上是没有多大好感的。或许是我太偏颇，才导致我成为了一个资深的大龄愤青。

&esp;&esp;在去宜昌的路上，我这朋友简单跟我说了下情况。

&esp;&esp;大致上的意思是，他有一个哥们，是农村出来的，在宜昌打拼奋斗好多年了，也算生活得滋润，于是产生了把父母接到城里来养老的念头，但是他父母始终不肯来，说家里的农田长得很好，不能就这么荒了。

&esp;&esp;直到最近，他母亲身上发生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他觉得这一切可能跟鬼有关，就拜托我这同行抽时间和他一起回一趟农村老家，帮忙看看，也给他家消消灾。

&esp;&esp;于是我听懂了，这家伙的意思是这次的事情没钱赚，或者赚点是点，再者他的酒还没喝够，我还得继续喝。

&esp;&esp;到宜昌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我们俩还没吃午饭，顾不上找什么美食，在街边随便吃了点炒菜，我还是很不客气的点了个鸡汤，但喝上去始终有股羊骚味，不知道这只鸡生前是不是曾经跟羊发生过什么。

&esp;&esp;吃饭的时候就给他的哥们打了电话，于是饭后我们就开车出了城。

&esp;&esp;他的哥们姓迟，似乎在中国不算个大姓。比我大十几岁，我得叫他迟哥。

&esp;&esp;他的农村老家在距离宜昌夷陵区以北的一个小乡，叫小峰乡，玉米和高粱勉强能算是当地农家的特产，他家里有好几亩地，前些年湖北气候不错，一直风调雨顺，粮食的收成也非常可观，于是在他到城里打拼以后，老母亲老父亲尽管都六十好几了，想趁着自己还能动弹多种点粮食，迟哥还有个大哥也在农村，帮着父亲母亲种地，一家人凑合凑合，日子也过得清闲，也就不愿意跟到城里来。

&esp;&esp;前几日他大哥打电话给他，说老母亲好像有点不对劲了，眼看玉米都要成熟了，老母亲却半夜起身悄悄把地里的庄稼全割了，这意味着今年就没有收成了，而最离奇的是，老母亲第二天竟然完全不记得自己干过这个事。

&esp;&esp;有天晚上洗脚的时候，还突然站起来，叽里咕噜地胡言乱语，眼神呆滞，还踢翻了脚盆，然后在水渍里打滚。

&esp;&esp;听到他说的这些，我很惊奇，不止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任何一个招鬼的人有如此症状，还因为我甚至判断老母亲就是得了神经病。

&esp;&esp;神经病和看到鬼是有很大区别的，神经病病人通常是精神紊乱，他眼里是另一种世界宏观的逻辑，客观地讲，神经病和天才的差别并不大。

&esp;&esp;而看到鬼的人却不同，他们的错乱往往是被鬼或是自己心理的暗示给吓坏的，而在他们的世界里，鬼显得很狭义，但却是真实存在的，所以很多见鬼后被吓得疯疯癫癫的人往往被当作神经病，而很多神经病却被人看作了天才。

&esp;&esp;我们这行的规矩，没亲眼看到的事情，即便心里有结论，也不会随便说出来。

&esp;&esp;所以赶到小峰乡的时候，他大哥老早就在村子口等着了，继而我们就直接去了他家里，时候不算早，天已经开始黑了。

&esp;&esp;迟哥的大哥示意我们轻声一点，说把老母亲绑在床上一天了，才刚睡着不久，于是才松绑让她翻身，出来的时候拿大门闩把房间门给从外面闩住了，至少老母亲再发狂的时候不至于出到屋子外面去。

&esp;&esp;我问迟哥的大哥，家里的田在什么地方，他说在屋子后面的坡上，天色晚了，也去看不到个什么究竟，也累了一天，迟哥就拿出家里酿的米酒，还有些藏在床底下的老腊肉，简单弄了弄款待我们。

&esp;&esp;我喜欢这种农家院子的感觉，喝着小酒吃着肉，耳朵里听着蛐蛐叫，远处时不时传来一两声销魂的狗叫声，近处则偶尔有草丛被拨动的声响，我想那是田鼠。

&esp;&esp;空气里夹杂着新鲜的泥土味和牛屎味，抬头看见木质的屋梁悬挂着厚厚的蜘蛛网，各种大小的蜘蛛占据了屋子的顶部，门外院子里的鸡鸭由于白天过度兴奋已经睡了，除了一两只被凌辱过的母鸡还因为下蛋在叫着，屋子的墙壁一半是土一半是木头，挂了打斗和簸箕，以及一些诸如镰刀斧子一类的管制器具，屋子里的灯光很有情调的忽闪忽闪，5瓦的白炽灯看上去用了很久了，灯的上半部分以及积攒了挺厚实的一层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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