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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荣耀再见（第1页）

“普利策奖获得者赫尔曼·沃克作品集（共9册）（..）”！

第二十九章

荣耀再见

“汉尼拔”

炮弹在德维尔苏尔四周落下。用砖铺出来的宽阔“庭院”里，坦克和装甲运兵车全都盖着舱口盖，下面的运河里，工兵们在浮桥上忙乱，零星的炮弹炸起条条水柱，把他们淋得湿透，呛人的硝烟到处弥漫，扎得人眼睛生疼。堂吉诃德亲自监督交通状况，保持道路畅通，以便装在大运输车上的九条漂浮筏能进来。炮弹呼啸而来，弹片四处纷飞，但工兵们依然奋不顾身地站在筏子旁边的水里，把一条条筏子编结成桥，现在桥已经到达跨越距离的三分之一处。

“阿里克，是阿里克，长官。”一名裹着泥血的士兵跑到堂吉诃德面前，“阿里克被打中了！”堂吉诃德跟着他穿过挤成一堆的车辆，看到沙龙坐在砖地上，背靠着一辆坦克的履带，鲜血从他太阳穴上环绕着的一圈绷带里渗出来，看上去目瞪口呆、一片茫然的样子。堂吉诃德挤过环在沙龙身边的神情焦虑的军官们，问卫生兵：“严重吗？”

“他不会有事的，长官。弹片炸伤了，不过没留在他头里。他只是有点儿不清醒。”

“我没有不清醒。”沙龙烦躁地说，“堂吉诃德，他们在确定射程，那帮杂种。立刻把所有指挥车都撤出‘庭院’，炸毁了天线，我们就没有通信了。然后你还到外面去，不管怎样都要让那些漂浮筏保持畅通。”

不一会儿他就从“庭院”里出来了，绷带上面的头发飘动着，步伐有点儿不稳，摇摇晃晃的。“Bseder，约西，告诉埃兹拉接管这里，我们去‘魔法’区。”

半小时后，胡子拉碴、泥土满身的沙龙和堂吉诃德爬上小径，踩着松软的黄沙，朝阿丹将军的前敌指挥所走去。他们爬到上面后，一幅宏伟壮观的西奈全景图展现在眼前，战争景象和声音是其主色调；运河方向上，埃军的重炮发出苍白的闪光，随后隆隆的声音传过来，浓烟冒起；再往这边一点儿的地方，南北两边敌人的营地一眼望不到头，蔽日的尘柱显示出里面的调动至少是旅级规模的。紧靠在蜿蜒小径的下面，阿丹的装甲师部署在平坦的沙地上，上千余辆车勾勒出一幅标准的作战略图。

约西并不想与阿丹少将见面，阿丹是那种军人中的军人，寡言少语，说也只说公事。他一定还在为自己十月八日那天的惨败而懊恼，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那是由于戈罗迪什派沙龙徒劳无功地先往南又折转回北边导致的。另外这些年来还让他懊恼的是，沙龙光芒四射，而自己却被他罩在阴影之下。阿丹除了本身很没意思外，他也绝对有资格对沙龙的副手持冷漠而粗暴的态度。让堂吉诃德高兴的是，在小径的最上面，纳特克·尼尔（NatkeNir）上校喊他。这是阿丹手下的一名旅长，此刻正和另外两位上校坐在沙地上看一张大地图。“堂吉诃德，哇！”堂吉诃德赶紧上去抓住他伸出的长满老茧的手，把他拽起来，因为他自己站不起来。两位老友拥抱并互相用拳头擂着对方，开几句粗鲁的玩笑。

纳特克·尼尔曾是堂吉诃德的手下，堂吉诃德知道没有谁能像这个人一样。尼尔好像是用生铁锻造成的，完全不可毁灭，而且他的身体里真的有很多钢铁。“六日战争”中，他的两条腿几乎全被炸飞了，经过很多次手术和大量的人工修补之后，他的运动力最终恢复了，但是从此再也无法进出坦克。现在他放弃了所有的残疾救济金，还晋升至领导一个坦克旅。大家都知道，纳特克从一开始就处在运河战斗最激烈的地方。

“你们这些家伙在搞什么鬼呢？”堂吉诃德指着那张地图问另外两名上校。那两人也是同纳特克·尼尔一样，浑身沙尘，胡须满脸。

尼尔说：“这可能是个空想，约西，不过很让人兴奋。看这里。”堂吉诃德帮他跪在地图前，他开始详细讲述阿丹的作战计划，声音嘶哑，但军事术语操纵熟稔，食指扫着地图，并不时在沙地上快速画出草图。

堂吉诃德打断他说：“天哪，纳特克，这是汉尼拔呀，汉尼拔就是这样的。”

尼尔不解地看着他，问：“汉尼拔？那个用大象军团的？为什么是汉尼拔？”

古代军事史是堂吉诃德的业余爱好，那些大战役他可以信手拈来。他蹲在地图前，讲述公元前217年汉尼拔是如何在特拉西梅诺湖战役中埋伏并击溃一支罗马军队的。“这是一场经典的战役，纳特克，阿丹在此处的思想与之如出一辙。关键的地方是湖。在意大利是特拉西梅诺湖，在这里是大苦湖。当你们对敌人从正面及两翼同时展开进攻时，无法逾越的水屏障就会绊住他。他没有机动的空间，只能等死。”

一位弯腰驼背、秃顶的上校狐疑地嘟哝道：“公元前二百一十七年，呃？好久以前了。”

“阿丹没有提到汉尼拔。”另一名上校说。

纳特克大声说：“没有，也许他从来没听过那个湖或那场战役，不过这个计划我们有代号了，各位，就叫‘汉尼拔’。我要去告诉阿丹。谢谢，约西，这真的很有意思。”

那名秃头上校说：“这绝对不可能。埃军没有那么愚蠢，让一个旅跑到那样的包围圈中。”

纳特克说：“走着瞧吧，可能他们会像罗马人那样愚蠢的。”

这期间，沙龙已经在沙丘的顶部与一众高级官员会合了。一张大作战地图周围，巴列夫斜倚手肘躺在地上，抽着雪茄，阿丹盘腿坐着，达扬和帕斯特纳克跪蹲在地上。沙龙拖着沉重而左右摇晃的步伐走上前来，血迹斑斑的绷带上面，灰白的金发被吹成乱七八糟的一团，帕斯特纳克心里想，假如渡河成功，那么沙龙和他的绷带可能就会成为这次战争的一个标志了，就像“六日战争”里达扬和他的眼罩那样。沙龙跪下来看地图。谁也没有理他，最后达扬问候了他一声：“你好，阿里克。”

“你好，部长。”

沉默许久后，巴列夫才开口，声音缓慢而平板：“在你所承诺做的和你已经做的之间，差距是很大的。”

沙龙的回答泰然自若：“怎么会呢？”

“我能说什么呢？没有敌人被击溃，没有稳固的桥头阵地，没有稳固的补给线，也没有桥。”

“我不认可这种看法。我们在渡河，也在胜利。”

阿丹粗犷的五官上表情严肃冷峻，一架直升机从东面远处嗡嗡飞来，他迅速站起来，说：“达多来了。”他离开去迎接总参谋长，其他人四处走动，活动身体，互相低声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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