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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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哭墙（第1页）

“普利策奖获得者赫尔曼·沃克作品集（共9册）（..）”！

第四十二章

哭墙

以色列之王

堂吉诃德从一辆他征用来的吉普车上跳下来，挤过狮子门前拥堵的车辆和伞兵。石头拱门上面就是那传说中的狮子，没错，两对面对面的浅浮雕大猫，又好像是豹子，造型僵硬，朽蚀斑驳。烧毁的公共汽车还在闷燃，仍然放射出热量和呛味，堂吉诃德从这辆破车前挤过，在欢欣笑闹的士兵们裹挟下进了旧城。

“苦路”——在坦克阻塞的幽暗通道内有路牌标识在上面。堂吉诃德和伞兵们拥向一处高大木栅栏的缺口处，转眼间，他就发觉自己已身处绿树掩映下的圣殿山宽阔广场上了。对此刻的堂吉诃德来说，犹似梦中的感受甚深，如果现在醒来发现自己是在医院的一张病床上他也毫不奇怪。蓝瓦金顶壮观的奥玛清真寺矗立在高远的天空下，不远处，蓬头垢面斜背步枪的以色列士兵簇拥在没戴帽子的莫塔·古尔身边。山下还有零星的枪炮声，堂吉诃德挤过上下涌动的钢盔走上前去。

“怎么样，莫塔，做一个流芳百世的人什么感觉？”

古尔满面红光，眼里放着电光：“嘿！堂吉诃德，孩子们还在搜寻狙击手，清理通往大马士革门的道路。现在再受伤也实在是太糟了，但士兵们的士气很高涨。你知道他们有人跟我说什么吗？‘上校，咱们什么时候跟叙利亚人算账？’这孩子是打过弹药山战役的！”

“说到弹药……”堂吉诃德的手指了指。紧靠在奥玛圆顶清真寺边上，有一堆堆起来的弹药板条箱，足有十五英尺高，箱子上面的阿拉伯文和英文的印刷文字表明是英军的产品，形形色色，有炮弹、手榴弹、迫击炮弹、信号弹、机关枪弹匣，甚至还有炸药。

古尔轻蔑地瞥了眼那堆弹药，耸耸肩说：“有点草率，那个，不是吗？听着，堂吉诃德，艾希科尔马上要到。要是他到之时你能站在狮子门那儿可就帮大忙了。”他指了指约西的绷带，“你有一副英雄形象，很突出，再说你也的确是个英雄，而且你办事牢靠些。西蒙少校会带一队警卫队在那儿守着。”

“艾希科尔什么时候到？”

“他正在从特拉维夫赶来的路上。公路上塞满了军队，所以要一会儿时间。”

“我听候你的命令，不过我特别想去看一眼哭墙。”

“你会大失所望的。小的时候我第一次看就很失望。看起来不怎么样。不过还是去吧，顺着台阶下去穿过那道门就是。”

堂吉诃德走下磨损的石阶和摇摇欲坠的木楼梯，进入一条幽暗的窄巷，窄巷两旁都是破旧的阿拉伯民居。几名士兵戴着经文护符匣，军装外面披着披肩，步枪悬挂在肩上，在那里匆匆地做着早礼拜的功课。他们的正前方，是一块块幽暗的耶路撒冷石，石块巨大且已风化，从高处的石头缝隙中有绿色植物垂挂下来。领祷人正在领唱。

当他们在最高的天堂里崇奉他的名字时，让我们在这个世界里崇奉他。正如你们的先知所写，他们彼此呼喊说……

作为犹太神学院学生的本能反应，堂吉诃德停下脚步，双脚并拢，加入了合唱：

圣哉，圣哉，圣哉，万军之耶和华，他的荣光充满全地。

跟其他士兵一样，堂吉诃德也随着每次“圣哉”踮起脚尖，模仿天使飞翔的样子。被堵在一个露天的幽冷巷子里唱古老的三圣颂，还真的很不习惯！

耶和华会万世统治，你们的神，啊！锡安山，哈利路亚。

最后一声呼喊过后，堂吉诃德得以解脱，继续往前走。

他奔到哭墙前，靠在冰冷的石头上，亲吻一块凸出来的粉红色石头，开始感受那种感觉。但他没能如愿，楼梯上一阵喧嚷由远而近，一个留短须穿军服的人闯入小巷中，手里拿着一卷天鹅绒布覆盖的律法书和一支黑色的羊角号，后面紧随着一群新闻摄影师和拿相机的士兵，这应该是一名随军教士。他先吻了吻哭墙，然后把羊角号放到唇边，开始用力吹。照相机闪光灯嚓嚓闪烁，可羊角号却没有声音发出来，他又用力吹，但也只是吹出一点儿噼噼啪啪短促的尖叫声。他破口大骂：“这个破羊角号！那些笨蛋！我告诉过他们要给我那根黄色的！这个号里有撒旦，没人能吹响。”

堂吉诃德走上前说：“拉比，让我试试吧，我在犹太神学院曾经吹过羊角号。”

“犹太神学院的bukher（小伙子），没问题，吹吧！把撒旦吹跑！”

湿漉漉的吹口过于狭窄，约西看见，这种羊角号，他只是在塞浦路斯难民营过岁首节的仪式上吹过。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力吹出一串尖厉的哨音，把墙上一群鸟儿惊得飞起来在空中尖叫，正在做祷告的士兵们纷纷停下来朝这边看。“没问题！祝你兴旺发达！吹吧，吹吧，bukher！”

拉比跳起舞，唱起欢庆的节日歌，

大卫，以色列之王

在世上，在世上，永久……

拥入巷子中的士兵们也加入进来，在跳舞的拉比周围绕成一圈。

“吹吧，bukher，继续吹。”他大喊道。堂吉诃德吹号，拉比手持那本律法书旋转、跳跃，士兵们围绕着他跳舞唱歌。远处仍有零星的枪炮声传来，头顶上，一架直升机在盘旋，旋翼飞速转动，沉重而有力。

“夏娜阿姨，我不知道这个x的值是多少，我也不想知道。”

阿里耶的牛脾气又像平时一样上来了。夏娜正在努力教他代数，他在这方面头脑很聪慧，智力远远超过他年龄应有的程度，但今天他可能满脑子想的只是他爸爸，还有收音机里圣殿山的新闻简报和《希望之歌》《金色耶路撒冷》等歌曲。敲门声传来，他跳起来跑向门口，嘴里喊着：“爸爸，爸爸！”进来的是一名士兵，不是他爸爸。那是一名伞兵中尉，长着宽阔的蒜头鼻，晒脱皮的脸，刚硬的胡茬起码有四五天没刮了。

“你好，小家伙。”他又对夏娜说，“女士，埃兹拉赫希望你母亲到楼下去一趟。”

“我母亲？我母亲因为腰痛在床上躺着呢。她动弹不了。什么事？”

“谁说我不能动弹？”帘幕后传出抱怨的声音，“埃兹拉赫需要我，我来了，夏娜……哎哟！啊！”地板上重重的砰的一声。

“妈妈！”

“我没事，从床上掉下来了。快帮我穿衣服！”

但母亲真的是不能动弹了，夏娜硬把她推回到床上。

伞兵中尉和夏娜一起下楼，他说：“我们连长非常虔诚，他向古尔上校提建议说让埃兹拉赫来哭墙，我就被派来接他，然后埃兹拉赫就请求你母亲同他一道前往。”

埃兹拉赫正往身上穿一件他在安息日时穿的最好的衣裳，一件长及脚踝的已磨出亮光的黑锦缎衣服，头上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颜色比他平时戴的那顶要稍微多点赭色。他的长白胡子梳理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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