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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中途岛（第1页）

“普利策奖获得者赫尔曼·沃克作品集（共9册）（..）”！

第三十六章

中途岛

等待

1967年6月5日，星期一。

隆隆声中，在西奈与加沙交界处的一块宽阔沙原地地动山摇，好像来了一场地震似的，塔尔将军三百辆柴油发动机坦克一起发动，在黎明时分进入准备。这些坦克要么是即将废弃的，要么是二手的，有英国的“百夫长”坦克，法国的“MX-13”坦克，美国的“谢尔曼”坦克和“巴顿”坦克，比起现在集结在西奈的苏联战后生产的先进坦克来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但是在经过以色列工艺的加强与翻新过后，它们算是犹太人能够调遣的最好坦克了。

一旦开战，塔尔的任务是从北部大规模切入西奈，实现突击，对敌威慑，中部和南部的装甲部队进攻随后进行。北边通往西奈的路仅仅是一条狭窄的羊肠小道，途中要穿过高耸的沙丘和陡峭的旱谷，地形上一般认为是不可能通过坦克的，但也正因此才有了这次突袭的机会。不过，边境后面苏式的防御体系——大片的雷区，战壕，土筑工事，还有炮台，在漫长的“等待”期间大密度地修造起来，并且配备了一流的埃及装甲部队——就在塔尔师的正前方。在夜间训话中，塔尔提醒他的高级军官们，摩西·达扬对国际媒体发出的关于以色列开战的意见——“现在不是时候，太迟也太早”，这句话完全是一种机智的混淆视听的方式。实际上“红床单行动”在任何时刻都可以实施，由于以色列完全没有战略纵深，塔尔除了向前进没有其他地方可去，除了胜利没有其他选择。他们即将作为主力冲锋，以色列的生存也许在相当程度上要看他们怎么打仗了。

这位矮壮的将军操着稳定的拖腔，脸部在煤油灯的绿光照耀下显出一道道黑色刻痕般的皱纹，最后他总结道：“在战争中，没有什么事情是按照计划来发展的，然而，计划就是一切，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记住计划！记住你们的目标！杀到目标，如果必要的话，要战斗到死，为地球上的犹太人坚持到最后一刻。没有停止，也没有撤退，只有进攻和向前。”

逐渐苍白的星空下，堂吉诃德正在一个酒精炉上炒蛋，埃胡德·艾拉德中校乘坐一辆吉普跌跌撞撞地爬上来，冒出一团团呛人的灰蓝色烟雾。在吵闹得一塌糊涂的喧哗声中，他扯开嗓子大喊：“约西，你的信号兵到底为什么不回应？”

“她没回应吗？电缆一定又接地了。”

为了确保突袭成功，塔尔师实行了完全断电和无线电静默，因此通信只能靠平铺在沙地上的电缆网。而更远的南部地区的装甲部队使用电和无线电网络则不加以限制，还伴随着大量直升机的起降。这种战略欺骗起到了作用，据情报显示，埃军把南部地区作为主要的首场战斗发生地而实施了军队部署。

堂吉诃德把冒着热气、半干半湿的食物盛入两个马口铁盘子里。“吃点鸡蛋吧，埃胡德。”

“谢谢，我快饿死了。不过怎么回事？你们司令部里没炊事员吗？”堂吉诃德现在是第七旅的副旅长。

“就那几个蠢货？嘿！还是吃这个吧。我削了几片特棒的牛肉到鸡蛋里，就着洋葱和土豆，还有鳄梨，美味极了。我们很快就要吃光罐头了，到时候就要像畜生一样活着了。你找我什么事？”

“我想让你跟我的士兵们讲几句话。”

“讲什么？”

“就是昨晚塔尔跟我们讲完话后你跟我说的那些。”

“你跟他们说就行了嘛。”

“我想让他们亲耳从你那里听。吃完了一起来吧，约西。”

艾拉德中校双手叉腰站在他的全营士兵面前，初升的太阳照在他留着小胡子的深红色脸上。他这种火红的晒伤是在坦克演习中造成的，由于处在烟尘中，他总是探出半个身子在炮塔上，因此演习评教官不止一次裁定他已经被打死了。艾拉德则坚持称他这是为了战斗，即使是假装战斗，你也得看呀。

向前一步面对全营士兵的时候，堂吉诃德注意到，呈半圆形就座的坦克兵后面，站着他的旅长葛农上校和塔尔将军。有他的上司戈罗迪什听着时，堂吉诃德不想讲话，不过也没办法，他都已经到这儿了。戈罗迪什的希伯来语名字叫葛农，但从没坚持用过，官兵们依旧叫他戈罗迪什。他的特点是：圆头，完美主义者，坏脾气，粗暴得简直可以叫残暴，会因为一枚扣子没扣就给一名士兵降职。

“七十九营的兄弟们，我们依然不知道我们何时要开战，也不知道是否要开战。”堂吉诃德开始讲话，从士兵们无聊懒散的姿势中，他能觉察出“等待”带来的士气低落，“我们所知道的，就是敌人在那边，”他手指向边境：“这就是我们驻扎在这儿数星期的原因，等待，只是等待。昨晚上我跟你们营长讲过一席话，今天他请我过来也跟你们讲一讲，只有像我这样的欧洲犹太人才能理解做一名以色列坦克兵意味着什么。我花了数年时间东奔西跑地躲避德国人，还有一年时间是在塞浦路斯的英国隔离营中度过的。你们仅仅是在书上看到过这些事，你们是新一代人了。”

这些无精打采的年轻面庞上开始露出一点点兴趣：他们大多是稚气、粉红、光滑的，有些毛茸茸的胡须，一头在风中吹乱的厚厚的头发。

“你们曾听到过这些被一遍遍问起的问题。”堂吉诃德继续说，“那些欧洲犹太人为什么会那么顺从地穿上黄星布，像羔羊一样上火车被拉去屠宰呢？他们为什么不奋起反抗呢？”

他停下来，脸色严肃。营地上的坦克叮当嘎吱地来回移动，绿色军服围成的半圆中，沉默变得凝重起来。

“好，昨晚上我跟埃胡德·艾拉德说起我在华沙的三个堂兄弟来，他们当年差不多也就是你们这个年龄，他们就是穿上那些黄星布毫无抵抗地爬上火车的。为什么？首先，德国人欺骗他们，告知他们要被重新安置到囚犯劳动营去。有那么难相信吗？尽管那些德国人是反犹分子，但他们同时也是文明的欧洲人，犹太人又怎能知道他们其实是把自己装上火车拉走进行屠杀呢？现在我们知道那是可怕的事实，但在当时这是很难理解的。”

士兵们此刻都集中起注意力，目光投在他身上。

“但即使假定他们察觉到了这个真相，我的堂兄弟们又能怎么反抗呢？拿什么反抗？他们没有武器，他们是欧洲犹太人，他们信赖那些非犹太人的官方法律和秩序。那时也有极少数犹太人真的发现了真相并且逃到了森林里，也有像华沙犹太人那样试图反抗的，但一切都太迟了。”

“好了，昨天晚上我告诉你们营长的，简而言之的一句话就是，我们现在不一样了。我们现在是以色列装甲兵！”他用手指着一排排正在轰隆隆响的坦克，“我们拥有这些坦克，经过训练我们会驾驶它们！我们不依靠其他政府，我们只依靠我们自己的政府、我们犹太人民、我们自己的坦克，还有我们自己！”

“这就是为什么……”

远处一阵嗡嗡声打断了他的讲话，士兵们纷纷抬起头看天空。遥远的蓝天上，一些小点迅速增大成一架架飞机，它们四个一组地朝着海的方向飞去，马达声也上升为如同连续击鼓般的轰响。当飞机四架四架地掠过士兵们头顶时，他们跳起来，高声尖叫喝彩。飞机在阳光下闪耀出光芒，投射下一抹抹瞬间而过的阴影，它们飞得那样低，连机身上蓝色的大卫星旗都看得清清楚楚。

当飞机逐渐消失后，堂吉诃德大喊：“无须再说什么！剩下的都在天空上写出来了！蓝星代替了黄星！AmYisroelkhai（以色列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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