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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米特拉隘口（第1页）

“普利策奖获得者赫尔曼·沃克作品集（共9册）（..）”！

第十六章

米特拉隘口

联合英法（卡代什行动）

和法英两国部长们会谈的别墅是本-古里安暂住的地方，从巴黎到那里，车程大概需要半小时。帕斯特纳克和巴拉克在第二天将近中午时分到达那里，本-古里安穿着件旧毛衣、衬衣，没打领带，正坐在黄叶飘零的果树下看那本普罗科匹厄斯的著作。种种迹象：他欢快的神色、跟他们打招呼时那种平静的方式等，都在向巴拉克表明，他已经下定了战争决心。如果他打算拒绝他的东道主法国而离开这场游戏回以色列，那么根据他对抗时的一贯做法，他会脸色严肃、嘴唇紧绷，一副忧虑的神色。

他挥一挥手里的书和他们打招呼。“真是令人惊讶。我正看到这里，这个人，注意，他著述了拜占庭帝国查世丁尼一世的国史，他把自己的君主赞为一个巨人，一个天才人物。但后来他又写了部《秘史》，这本书里就包括这部分，在其中他就像我们的报纸上骂我那样骂查世丁尼一世。历史中没什么事情是一成不变的，也没什么太大改动——啊，摩西来了。”

达扬正吃着苹果走过来，后面跟着他的副官们。本-古里安从衬衣口袋中抽出一张黄色的纸展开，纸的两边都写满了字。“摩西，我整晚一直在考虑你的那个折中意见。你再跟我说一遍那个新方案。还有，英国人为什么会接受它，如果他们接受，那我为什么要接受，tartaidsatrai（互相不矛盾）吗？简练点说。”

“萨姆，你画好作战地图了吗？”达扬问。昨晚这位总参谋长和本-古里安对变更过的“卡代什行动”进行了评估，由于仓促，只在一个香烟盒子内衬纸上画了个战略草图。

“小比例图。”帕斯特纳克说着，递给达扬一张纸，那是他从大使馆里翻出来的一本历史书上扯下来的。

达扬飞快地把这张小小的地图浏览了个遍，铅笔画出的箭头标识和部队番号把上面划得一道道的，他把地图递给本-古里安。“很好。如你所见，改动主要是在时间安排上，总理。”他在地图上迅捷地边指点边对本-古里安说，“敌人在西奈半岛上的主力在北部，因此我原来打算是先进攻那里，但现在我们要改为从这条中轴线上发起首轮攻击，在米特拉隘口空降一个营的兵力，就是萨姆画了个星标的地方。那里深入埃及边界线后方一百多英里，距离苏伊士运河还不到四十英里，因此绝对能称之为是英国人想要的‘战争行动’，而我们则可以把它称为一次重大的报复性袭击，并且如果局面没有顺利开展——比如，英国人最终食言了——那我们也可以轻松地撤回部队。这绝对是一次很成功的战术奇袭，距离我们的机场那么远，而距离他们的机场却那么近。”

“假如，”本-古里安斜起眼睛看达扬，目光锐利，“纳赛尔也把这称为是一次战争行动，然后派出他的五十架‘伊留申’轰炸机来轰炸特拉维夫和海法怎么办？啊？那时怎么办？”

“先生，法国已经允诺，要在我们的机场派驻三个战斗机中队，如果他们在西奈战争打响之前还不派驻，那我们就可以解除军队戒备。可是他们是想要我们进军的，所以，先生，他们会派驻的。”

参照他手里的那张黄纸，总理向达扬提出了一连串问题。很明显他已经理解了这套计划，在听达扬总结的过程中，他也得出了为英国人准备的“简洁”解释。对于他尖锐的问题，达扬根据事实和图表，回答得干脆利落。本-古里安最后说，他不准备告诉英国人以色列实际攻打的目标，只是告诉他们以色列军队要空降到远离埃及边界的大后方，会以足够的兵力威胁运河，以一场军事行动的实质出现，他们将不得不相信本-古里安的话。

“好了，如果他们想要我帮他们把纳赛尔撵下台的话，就最好相信我的话。计划不错，摩西，少牺牲很多战士。现在我们看看英国人怎么回应吧。兹夫，跟我来。”他把手里那张写满问题的黄纸放下，从椅子中把自己撑起来，“我得为开会打扮一下。”

拥有这座别墅的古老家族财力雄厚且有极高的艺术鉴赏力，因此本-古里安所住的卧室里几乎全是博物馆品级的家具陈设，这与此刻这个老犹太人秃顶、大肚子、沙漠般黄褐色的脸以及头顶的两丛白发显得很不协调。他摆出一套黑西服、一件白衬衣和一条红领带，只穿着内衣在地上踱来踱去，对巴拉克说：“呃，注意听，兹夫。协议的备忘录在今天一定要写出来，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完成，你必须要在现场，监听对话。打字可以交给助理们完成。”说完，他用力拉起肥大的裤子，“但那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错字就可能会非常危险。假如我们达成了协议，那么所有事情将会很快进行，英国人会火速离开，一旦协议形成文件就很难再改动语句，所以要确保我们这边字字准确！这就是你的职责，明白吗？”

“明白，总理。”

经过数小时的艰难谈判之后，英国人终于相信了本-古里安，接受了达扬的这次“战争行动”。双方各让一步，本-古里安也接受了他们的条件，仅把他们的最后通牒时间和轰炸埃及机场的时间提前了几个小时（很不情愿的妥协）。随后在本-古里安那间小卧室中，会议笔记被整理成备忘录，定稿后，英国、法国和以色列国三方的助理们大声用英语一字一句地念出来，再由一个英国助理用便携式打字机打下来，巴拉克在旁边边踱步边听。当出现重要但有歧义的语句时，巴拉克便把以色列助理叫到一边进行改动，随后再往下打。他的每次改动都获得了通过。

最后，三位法国部长、两位英国外交官，还有本-古里安和达扬，一起坐在会议桌周围，听一名助理念协议文本。其间本-古里安不断插话，打断助理的表述，大声重复、强调某些语句。对他这做法，其他人明显表现出不耐烦的神情。

备忘录念完后，与会众人互相看看，点点头。本-古里安从那名助理手中拿过文件，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把它传给法国国防部长，法国国防部长噘着嘴，扬起眉毛，签署了它。随后本-古里安又把文件从桌子上滑到一个年长的英国人那里，这是一名外交官，职位比塞尔温·劳埃德要低，劳埃德那时还没有回到会场。

“关于此事不存在什么官方的东西。为什么要签署？”那名外交官说。脸上显出极大的嘲讽。

本-古里安冷笑一声，他的俄国腔比平时更浓重。“想必我们需要一份大家都需遵守的记录，否则我们在这里达成了什么？”

“好吧，仅作为记录。”那名英国人说完也签署了文件。本-古里安把文件叠起来放进自己的前胸口袋。几分钟后，除了以色列人外所有人都走得干干净净。

“各位，我们开战。”本-古里安扫视着他们说。巴拉克发现，总理表情丰富的脸上此刻一片肃穆，和八年前他宣读《独立宣言》时一模一样。

现在，这个原本不存在的国家已经摆脱了它不存在的事实，以色列的小伙子们和从前一样，再次行军进入西奈沙漠，只不过这次走的是另外一条路。

除了地理位置和宏伟的古迹以外，纳赛尔上校时期的埃及国土和法老时代的埃及国土并不完全一样；语言上不一样，宗教上不一样，风俗上不一样，文化上不一样，在其中生活的阿拉伯人民也不一样。而犹太人，倒是仍然完全和三千年前《出埃及记》中那些好争吵的犹太人一样，有同样的上帝、同样的语言、同样的民族性，包括在优秀与混乱之间不断转变的那种难以根除的癖性也一样。米特拉隘口之战就是这类癖性的表现，一半是优秀，一半是混乱，豪壮，却又是惨败，一场倒过来的完全无意义的“温泉关战役”。

英法联军从苏伊士地区登陆，这是一件国际性的爆炸事件，而伞兵营准时降落在米特拉隘口，则是一枚引发这起爆炸事件的雷管。降落米特拉隘口，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战略部署极其保密，伞兵旅旅长阿里尔·沙龙也不知道下一步计划，因此，他认为他的部队跳到敌人边境线后方一百多英里远的地方去作战的想法肯定是个误会。

在本-古里安把协议放进口袋的五天后，十六架运输机，每架运输机装二十五名伞兵，朝着西奈上空西沉的斜阳飞去。该营预定降落于米特拉隘口，然后坐等在那里，直到本-古里安能够掂量出埃及军队的反应和英国方面的诚意时，再开始行动。至于法国方面他并不担心，按照事前约定，三个法国战斗机中队已经部署到了以色列机场。

为了避开雷达搜索，十六架“达科塔”运输机轻轻掠过平坦的沙地，保持超低空飞行，伞兵们透过机上的小窗户向下看，有种火速赶往战场的感觉。其实，这些运输机都是老式笨重的DC-3机型，时速大约仅仅二百英里。他们到目的地的距离还不到二百英里，因此，起飞半小时后，飞机便爬升到了跳伞高度。

在嗡嗡作响中神经紧张地冲入一个陌生的地方，这半小时对堂吉诃德来说很漫长。这次夜袭不同于以往，没有明确的撤退路线，要由阻挡分队和掩护火力来保持畅通；整个营要深入多山的沙漠腹地，降落到敌人蜂巢般的装甲部队中间，并且据他们所知，他们要完全依靠降落伞来补给食物、水、燃油以及武器弹药，一直坚持到阿里克·沙龙（阿里克是阿里尔·沙龙的昵称）旅主力部队打通到他们这儿的道路，那是要经过敌人的各处据点并穿过恶劣的沙漠地带方能完成的。许多加重了的装备让约西感觉烦躁、焦虑和难受，在这难熬的几十分钟内，他一次次压抑住不舒服，回想起昨天忐忑不安地与夏娜见面的场景，同时努力调整“美好巴黎”那些荒唐行为给自己带来的情绪反应。

闪烁其词

夏娜在电话里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惊喜地喊道：“啊，你回来了？巴黎怎么样，你在哪儿？”

“巴黎很好。我在我们基地外的‘法拉费王’（法拉费是以色列一种小吃）里给你打电话。你感冒了？”

“重感冒！不过正在好转。就是你生日宴会那天晚上患上的，全身都被雨淋透了。幸好我没跟你走，要不然到了那儿发高烧躺在床上跟这里也没什么区别。你过来跟我说说巴黎吧。”从她的语气中听来，好像她对那场争吵以及他和耶尔走的事情并不在意，她依然是那个深情的夏娜。

“我走不开。”他正在他们空军基地外的一部公用电话上和夏娜讲话，身边有很多与各自妻子或是情人坐在一起的飞行员和地勤兵，他们吃着法拉费喝着啤酒，低声说一些告别话，因为听消息说马上将要有一场军事行动。他压低声音说：“紧急待命。”

“那我去你那儿吧。”

“你要是生病的话就不用了。”

“傻瓜。说吧，什么时间合适？”

“我让我的连在七点钟的时候自由活动。”

“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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