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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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奶牛（第2页）

此时母牛还在向她们张望，并发出低沉哞叫。

“月牙儿，你，你拴过牛吗？”

月牙儿把脸贴在小窗口，盯着阿莲手里的布绳，低声说：“大奶奶，你来抱着小团圆，我去拴住它。”

阿莲看了看月牙儿，又看了看“哞哞”哀叫的母牛，点了点头说：“你下来吧。”

月牙抱着小团圆，小心翼翼地从车厢里钻了出来，母牛看见马车旁边又出现一个人，吓得扭头便往村里走。阿莲顾不上去抱小团圆，赶忙朝母牛追了过去。

阿莲在自己的家乡从没见过这种母牛，和秦子恒来北方，她第一次见到这里的黄牛；每次看到牛，她心里都非常害怕，即便是现在这头最温驯的母牛，对她来说也是心怀叵测。但现在可不是向这类芝麻绿豆的恐惧心屈服的时候，因为真正巨大的恐怖如黑云压城厚厚地积聚在她的头顶上空。

实际上这条母牛的脾气非常温和，它因为疼痛而向人寻求帮助，所以当阿莲把长裙撕成的布条绳子一端绕在牛角上的时候，它没有做什么威胁性的动作。阿莲牵着母牛回到马车后面，把母牛拴在车上，她准备回到前面的驾车座上去。突然，一阵昏天黑地的晕眩向她袭来，旋得她左摇右晃，阿莲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一股浓烈的焦糊气味冲进阿莲的鼻孔，阿莲缓慢地睁开眼睛，忽明忽暗的火光照亮没有屋顶的废墟墙壁。阿莲一伸手，便摸到躺在自己身边的小团圆柔嫩的小脸，阿莲想坐起来，但浑身僵硬酸麻，她低吟了一声，月牙儿端着一个粗瓷黑碗从火堆旁走过来，她背对着火堆，蹲下身，阿莲看不清月牙儿的脸，月牙儿低声说：“大奶奶，你可算醒了，来，快喝碗热牛奶。”

阿莲强支撑着坐起来，月牙儿把大碗递到阿莲面前，冒着热气的牛奶被黑碗衬托得越发的洁白，阿莲惊讶地看着月牙儿，月牙悄然说道：“大奶奶，刚才你晕倒了，我把马车赶到这里，只有这个房屋的墙没倒，我还在屋里找到了火石，井里的水桶也还在，我就把奶挤到桶里，生了火，架起这家里的锅，把奶煮熟了，你喝吧。”

阿莲颤抖着双手，接过奶碗，一阵奶香被热气携着，四处飘溢。阿莲轻轻地喝了一口，香甜的牛奶丝滑柔润，阿莲一口气把牛奶喝完，月牙儿蹲在地上，看着阿莲喝奶的样子，脸上浮起满意的笑容。

“大奶奶，我和小团圆都喝了，你看她睡得多香。”

火光一闪一闪的红晕在小团圆的脸上晃动，月牙儿侧身时，阿莲看见她的脸被烟熏得乌黑，还有溅到脸上的斑斑奶痕，阿莲的眼睛不由得变得潮湿起来。

月牙儿接过阿莲手里的奶碗说：“大奶奶，牛奶还多着呢，我再给你盛一碗。”

阿莲揉了揉眼睛，舒展了一下双臂说：“月牙儿，你可真行。”

月牙儿羞涩地说：“大奶奶，你都累晕了，都是我没照顾好你。”

不大一会儿，月牙儿又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牛奶，阿莲说：“月牙儿，你也再喝点。”

月牙儿笑着说：“我已经喝了两碗，刚才还一直在打嗝呢！”

阿莲又接过奶碗说：“我们今晚就在这里过夜！”

月牙坐在阿莲旁边说：“马和牛我都饮了，这家院子墙角还堆了好多青草呢，我都给它们抱过去了。大奶奶，喝完奶你就放心睡觉，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们还要赶路呢。”

阿莲抬起头，仰望着黑沉沉的夜空，此时的月牙儿，让她感到无比的欣慰，她喃喃地说：“明天再走一天，应该就能到渡口。”

月牙儿小声说：“大奶奶，我们再不会碰见大兵了吧。”

阿莲说：“应该不会了。”

月牙儿说：“大奶奶，你多喝一碗，我看小团圆要不是饿得厉害，她才不会喝牛奶呢。你多喝点，奶水就多了。”

阿莲笑着说：“我实在喝不下去了。”

月牙儿说：“为了小团圆，你也得再喝一碗。”

阿莲说：“你说得对，但我的确喝不下了，让我缓一会儿，说不准过一阵子就能喝进去。”

月牙儿点头说：“大奶奶，我出去看看牲口，顺带着方便一下。”

阿莲说：“我和你一起去吧，你一个人闷得慌。”

月牙儿摇头说：“你要是想方便，就到院子里。我不害怕，你就在这看着小团圆。”

月牙儿接过阿莲手中的奶碗，转身放到火堆旁边，迈着碎步，走出废墟，顷刻便消失在黑暗中。

阿莲轻轻地把小团圆抱在怀中，热烘烘的牛奶在她的胃里，向全身传递着热量，她感觉四肢也舒展了很多，精神随之饱满起来。

阿莲低头端详着女儿熟睡中沉静的小脸，心头泛起不尽的酸楚。忽然，一阵零落的马蹄声在耳边响起。

马蹄声越来越近，阿莲明显地感觉到正向院子里走来，阿莲的神经随之紧绷，马蹄声渐渐慢了下来，那自然真切的程度委实令人吃惊。

阿莲抱紧小团圆，想压低声音呼唤：“月牙儿，是你吗？”但她没有发出声音，她本能地站起来，她晃动的身影，被火光投射到废墟的墙壁上。

来人在院子里下了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后，火光照亮了来人的脸，那是一个长相粗鲁、身材矮壮的汉子。

阿莲抱着小团圆退到墙根，汉子几步便跨进废墟里，满脸的大黑胡子散乱在敞开着的军服上，阿莲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像是胸口挨了重重的一击。

黑胡子一只手放在枪套上，破败的军帽檐下一双小眼睛贼溜溜地左顾右盼，从鼻腔里发出淫邪的声音，“老远就看见火光，敢情这房子里还有人，可怜见的，竟是个小娘们哟。”

阿莲的两条腿从脚底一直凉到膝盖，她靠着墙壁，浑身颤抖。黑胡子朝着阿莲一步一步地逼近，嘿嘿地干笑着说：“把孩子放地上，陪咱玩玩呗。”

阿莲没有动，黑胡子已经凑到阿莲面前，他伸手便要去抢小团圆，阿莲惊慌失措地说：“我，我自己放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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